白启眼皮跳动,上辈子偏门行当里,就有人专门盯着那些暴富人群。
主动攀交情,搞关系,带着吃喝玩乐,最后令其败光家业。
玩的也是这套。
不过他跟着师傅,主要走“大师”路线。
算吉凶,讲风水,以及开开光,卖卖佛牌道符十字架,主打兼容并蓄中外合一。
吃的都是达官显贵的银子,名媛艺伎的赞助。
跟这种缺德折寿的低档业务,不沾边。
“水哥,今天没到交数的时候,干嘛来了?”
“办些事。”
“许久不见,听说你高升了,得请吃酒啊!”
“好说,好说。”
梁三水人缘不错,过往都有熟识打招呼,却没谁在意白启。
他这身短打灯笼裤的渔民衣着,跟长袍布鞋的梁管事走在一起,理所应当被当成伙计跟班。
“阿七,别介怀,等你从里头再出来,就是有家有业的‘商户’了,这些小贩羡慕不来的‘鱼档老板’。”
梁三水拍了拍白启的肩膀,生怕阿七觉得难堪。
“水哥,我只是忽然想到,若有一日,我靠双拳打出名号,闯出名头。
再来这条红槽街,又该是什么景象!”
白启并未耿耿于怀,反而神色自若。
他有诸般技艺效用加身,又岂会默默无闻于黑河县。
“必然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
梁三水赞许笑道。
自家老爹所欣赏的,大概便是阿七这份上进心吧。
片刻后,两人走进那间占地不小的宽敞堂口。
门口站着几条精悍汉子,懒懒散散的,看打扮是鱼栏打手之流。
他们也认得梁三水,并未盘问直接放行。
往里面去,是较为开阔的前院。
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百无聊赖,正埋头打着瞌睡。
“清哥,昨日说好的事儿,该办了。”
梁三水轻轻叩动桌面,叫醒八字胡。
有他作保,加上银钱开道。
白启的换册改户相当顺利,没有遇到任何刁难或者阻碍。
“天水府,义海郡,黑河县,白启,白家大郎;白明,白家二郎……因其有家有业,经由勘实核验,皆脱渔民贱户。”
八字胡取出鱼鳞图册,仔细写道。
“房契、地契、鱼档凭证……都要留一份保存。
再交五两银子,名册、腰牌可以拿着,充当路引,方便进城。
好了,三水,咱可没糊弄事儿。”
白启将录有名姓、来历的纸张收进怀里,再接过竹木制成的腰牌。
此物分量很轻,意义却极大。uu看书
有了这样东西,代表他和阿弟能来往黑河县的各乡村寨,以及踏入义海郡城。
放在龙庭十四府,大概就是算个“人”了。
“谢了。等年底交数,再请你吃酒。”
梁三水拱拱手,带着白启踏出堂口,笑问道:
“阿七,感觉如何?”
白启抖抖肩膀,好似脱去枷锁:
“浑身轻快,健步如飞,好得很!”
梁三水难得看到阿七开心地如此明显,拍手叫道:
“凭你打宝鱼的本事,加上我这个管事,咱们定能有一番作为!”
两人相视一笑,颇为快意。
……
……
申时过半,白启和梁三水回到东市铺子。
也不知道是梁老头的主意,还是谁的想法。
竟买来两串鞭炮,挂在屋门口。
白启才一出现,虾头就用线香点着,噼里啪啦开始作响。
“七哥,恭喜啊!”
“脱得贱户身,以后想做啥都行!”
“七哥真厉害,咱们东市好多年都没打渔人能混出头了!”
“是啊,给咱们长脸了!”
众多伙计、码头上忙完的力工,以及最能感同身受,同时也最为羡慕的打渔人,纷纷围拢过来,送上祝贺的好话。
白启眼神微微恍惚,他望过去,全是热情洋溢的亲善笑脸,不由暗自感慨:
“白阿七快要饿死时,一碗米都难讨到。
等成了白七哥,一句坏话也听不见。
世道的冷暖,果然在于身份的贵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