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弟!白兄弟……你在家吗?开门啊,我是何敬丰!”
一大清早,白启就被聒噪的声音吵醒,他默默地捏紧拳头,但想到大缸里装满的碧水粳米,还有养在屋里的金钗兰、龙胆草,以及最重要的秘文册子。
“算了,算了,对于能爆金币的富哥儿,多点容忍。好处到位,服务也要到位,保持专业的职业态度。”
他深呼吸几次,降一降无端的起床气,披上外袍推门出去。正好瞧见揉着惺忪睡眼的阿弟:
“没事,我应付他,你再躺会儿。这天多冷,被窝里才舒服。”
白启摇摇手,快步走过前院,拔掉门栓,果然看到何敬丰那张热络的脸庞。
“白兄弟!有几日没见了,真是想念啊,来来来,轿子都给你备好了,咱们赶紧起程吧!”
何敬丰让开身子,几个健仆抬着两顶软轿,等在门外。
白启抬头看了一眼蒙蒙亮的天色,挤出一句问话:
“去哪儿?”
何敬丰乐呵呵道:
“火窑啊!十坛子罗浮酿总算捎过来了,手下人办事拖拖拉拉,磨蹭到今日。
我寻思了下,大雪漫天,正是赏景的好时节,便想着拉上白兄弟你随我同行。
你也知道,我在黑河县人生地不熟,孤零零上门送礼,未免显得唐突。”
白启嘴角一扯,险些笑出声,要知道,前几天何敬丰还在散花园摆酒,大大扫了内城武行师傅的颜面,更是放出狂言,强龙偏压地头蛇!
这会儿倒是装起远游的外乡人了。
“天寒地冻的,黎师傅未必开炉,可能走空……”
何敬丰好像早有预料,抬手一指:
“足够你我吃喝数日的用度都备好了,不怕守不到黎师傅。”
看在几处渡口几家铺子的情分上,白启暗自叹息,答应道:
“何少稍待片刻,我叮嘱阿弟几句话,再洗漱一二换身衣服。”
他关上门,让这位何家长房一脉的七少爷驻足雪中,候在旁边的羊伯眼角抽动,有些按捺不住心头不满:
“七少爷,此子毫无礼数,伱如此礼贤下士,亲自邀请,他却一杯热茶都吝啬,任由你吹风受寒。”
何敬丰摆摆手,浑然没在意,倘若换成义海郡城任意一行的高门子弟,敢这么怠慢自个儿。
他必然拂袖而去,往后再寻个机会狠狠打脸!
但晓得白启是宁海禅的徒弟后,何敬丰越瞧对方越顺眼,就连混不吝的性情都收敛许多,好像变作一尊没啥火性的泥菩萨。
哪怕受到冷遇,他都有种“不愧是宁疯子传人”的古怪感受。
“道丧之前,便有‘立雪’的典故,我诚心诚意与白兄弟相交,他见我这样的恳切,岂会不被打动?羊伯,你太急躁了,多学学我。”
何敬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羊伯直似活见鬼,骇得面容僵硬。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七少爷?
那個酒楼里一言不合就抡板凳砸人,动不动便跟十三行同辈斗殴,把“我大兄有道官之姿”挂嘴边的何家长房七少爷?!
……
……
白启倒是不知道,他因为拜在通文馆门下,顶着宁海禅徒弟的头衔,让义海郡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态度大变。
他本不欲跟何敬丰有啥深入的来往,毕竟还没摸清楚师傅与十三行的关系,万一结着血海深仇,到时候翻脸起来太生硬。
可惜,这位何家长房七少爷像块粘人的牛皮糖,每次好不容易清静几日,此人就拎着大包小包,自来熟似的登门拜访。
“我出门一两天,宅子里太冷清,你吃完早食,便去通文馆待着,让老许守着家。”
白启嘱咐道,抛开何敬丰的主动邀请,他对黑河县的火窑也颇感兴趣。
鱼栏已经垮掉一半,柴市也见识过,只剩下烧瓷锻兵的火窑,还未接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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