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启扫过战场,粗略得出结论,如果以他骨关二练,换血六次的战力,无论对上狗妖和玄甲神将,亦或者两位道士,大概都能取胜,无非是伤势轻重的差别。
“多谢阁下帮手!”
高个道士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惊出满身冷汗,腾地站起身,拿住那口桃木剑,对着白启拱手一拜。
妖物喷吐内丹极为折损修为,他也没料到这条老狗如此果决,一念之差险些落得身死下场。
“在下姓白,名启,黑河县人。”
白启自报家门,他眼中掠过好奇之色,郡城之外的穷乡僻壤,素来很难见着道士。
龙庭收摄万方灵机,从道院结业受箓,才能称为“道官”。
其上更有仙师,坐享洞天福地,参悟长生之法。
不受朝廷认可的,一概算是旁门散修。
这两位,符法、驭剑熟练精通,与市井坊间所形容的山泽野修,大不一样。
“白启……黑河县,你是那位白七郎?”
高个道士微微一惊:
“在下齐琰,我师弟吕南,师承茅山法脉。”
他俩并未口诵福生无量,更没有自称贫道,这也变相表现出散修的身份。
“齐兄知道在下?”
白启讶异,他义薄云天白七郎的响亮名声,传得这么广了?
“我偶尔会买一份隐阁的阎罗贴,曾于上面看见过白兄弟,价值一千两黄金。”
抛开那身道袍不说,眉目英挺的齐琰言谈举止更像江湖人士,有股磊落大方的气质:
“据说白兄弟只身乘一舢板,面对众多亡命徒从容谈笑,那一句‘何人取我大好头颅’,当真英雄气十足。”
白启愕然,好似没想到令他扬名的,竟然是隐阁刺杀。
“师兄!别聊了,我快被打死了……”
吕南皱着圆脸,平时攒下的符箓都快用干净,一张张护身符灵光黯灭。
“齐兄,这玩意儿什么来历?”
白启挎弓,抬眸注视七八尺高,行动自如的玄甲神将,差不多是二练骨关大成层次,考虑到它是铅汞凝聚形体,刀枪不入,不惧砍伐,更胜血肉之躯。
至少能打三四个杨猛那种级数的练家子。
“六丁六甲,召请神将,乃上乘道术。有高手把一缕神魂封存丹丸,投掷于地,借物显形……这头老狗妖背后,应当另有靠山。”
齐琰提醒。
“这老狗灵智比得上千年大妖,必然是有些古怪。”
白启再次弯弓抽箭,从指尖逼出滚动如珠的殷红血滴,涂抹于箭簇锋芒,两臂奋力一张,宛若射出一道霹雳雷光。
所灌注的巨大劲力,带得玄甲神将撞进正厅,好似钉杀墙面。
轰!
极为浓烈的阳刚血气,宛若火药引爆,气流似海浪汹涌拍打四面八方,一团银白的浓稠尘烟氤氲不定,好像还要再凝聚成形。
“上乘道术威力当真不俗,一个就这么厉害,倘若凑足六丁六甲十二尊,岂不是能硬撼四练?”
白启眯起眼睛,若非他筋关一练大圆满,又换血六次,未必斗得过铅汞凝形,刀枪不入的玄甲神将。
主要拳脚击打伤不着分毫,连齐琰祭炼温养的桃木剑,也难以斩杀,若无趁手的兵器,确实拿着没办法。
“你们毁了主上的玄甲神将!实乃取死有道!”
老狗呼吸艰难,好像被粘稠的铅汞糊住口鼻。
“主上?那位异邪君?”
白启瞅着头破血流的老狗,他心里倒是不慌,毕竟有千年大蛟保驾护航。
“齐兄,此獠被郡城衙门悬赏多少来着?”
齐琰正在搀扶师弟吕南:
“一门真功根本图,或者入道观想法,也可折算成银钱财物。”
这么阔绰?
白启有些意外,一门真功根本图,乃是三练皮关圆满,水火仙衣成就的关键。
对练家子而言弥足珍贵,不惜舍尽家财,甚至为奴为仆的宝贵之物。
至于入道观想法,虽然不清楚具体作用,但跟真功根本图放在一块,可见价值。
“齐兄,要不你我合力,弄死那个异邪君讨赏?”
白启搓搓手,本着来都来了的做事风格,干脆收拾干净再回去好了。
“白兄弟,若我没有猜错,你应是二练骨关小成,正在换血,未曾炼髓。我道艺三境,堪堪完成抱胎,神魂夜游,我师弟道艺二境,入定大成……咱们加在一起,也未必是异邪君的对手。”
齐琰摇头,以为白启在说笑。
位列人魔榜,被通缉好些年都未授首,异邪君本事不低,很可能掌握着三门上乘道术。
“咱们不妨共同斩杀这头狗妖,再传信回郡城,让实力更为高强的捉刀人前来追剿。”
齐琰老成持重,作为散修,凡事求稳不行险,乃师傅再三叮嘱。
“好像……晚了。齐兄,他已经到了。”
白启心头微跳,原本深沉的夜色好似更暗了,无星无月,一片漆黑,呜呜阴风四处席卷,宛若刀子切割,刮下块块墙皮。
常人目睹这一幕,必定受到惊吓,宛若厚实的布幔盖在大宅,周遭的空间渐渐收缩,变得狭窄逼仄,这种恐惧太过真实,太过强烈。
“魇镇之术!白兄弟你小……”
齐琰双手握住桃木剑,护在身前。
异邪君显然将神魂修持精深,不仅能够脱离肉壳飞纵遨游,还已接触到道艺四境的通灵门槛,让念头孕育灵性,施展道术威力更添几分。
可等到齐琰回头,却发现白启肌体覆盖莹润光泽,体内似有一条怒龙挣动,引得气血肆意奔涌,那口金蟒弓被拉成圆月!
轰!
铁箭颤鸣不止,摩擦炙热火光,硬生生破开笼盖四野的厚实布幔,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白兄弟,你这么勇的?
齐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好精纯的阳刚血气!啧啧,伱这一身筋骨、皮肉,太棒了!穷乡僻壤之地,竟有这般适合炼制百魂幡的材料!”
阴恻恻如夜枭的干哑声音盘旋不定,白启感到莫大的恶意落在全身,仿佛被人当成砧板上的鱼肉,准备宰割。
“主上来了!”
老狗大喜过望,挣扎着就要起身恭迎,却被一脚踹在脑袋,重重砸进水磨砖地。
随后劲力一吐,坚硬的头颅霎时崩裂,飞溅出红的白的浑浊液体。
“激动个什么劲。”
白启踏步踩死这条老狗,持弓而立,好像怡然不惧道术惊人的异邪君,心里头却发出呼唤:
“蛟妹救我!”
打不过,摇人不就是了!
……
……
潜行于水下的大蛟蓦地抬首,金色竖瞳亮起炽焰,它腾水驾浪,俯瞰大榆乡,好似搜寻着什么,最终锁定茫茫墨色的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