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春夫妻俩刚到燕京,冷不丁住棉花胡同这么大的院子感觉空荡荡的,林朝阳两口子便在东厢房住了几天陪陪他们。
四合院今年才修缮完,住着还算舒服,可就是上厕所和用水实在不方便。
老两口住惯了农村倒是没什么不适应的,真正不适应的反倒是林朝阳夫妻俩。
这天一大早,水缸里的水快用完了,林朝阳打着哈欠将一壶开水浇到压水井的井口里,然后拼命的压啊压,过了好一会儿,井里才冒出水来。
接了几桶水灌进厨房的水缸里,估计够用两三天的,忙完林朝阳额头已经见汗了。
早上张桂芹熬了粥,他盛上一碗往里面撒点咸菜条,吸溜吸溜的喝的有滋有味,再扒个煮鸡蛋,两口吃完后便骑着自行车上班去了。
到了学校,路过海报栏见有学生围观,林朝阳好奇的上去看了一眼,原来是有人写了一篇文章批判学生们组织的舞会。
这几年西风东渐,大学生们一向领风气之先,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燕大的学生中间流行起了舞会。
一间空旷的教室,一台录音机,便成了这些人的舞台。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当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如今社会风气还没那么开放,一直以来这种舞会都饱受学校里一些人的诟病,批评者与被批评者时不时就要在海报栏上论战一番。
看了一眼热闹,林朝阳便往图书馆去上班。
用林二春同志的话来说,这帮学生就是“没屁隔喽嗓子”。
刚到图书馆,他便接到了一封信,写信的是陆文甫,内容很简洁,就是告知林朝阳之前两人讨论的那部小说他已经写完了。
小说投给了《收获》,他前几天收到了《收获》的信,说是小说会发表在开年的第一期杂志上。
看完了信,林朝阳高兴的给陆文甫回了一封信,恭喜了他一番。
上午馆里同事闲聊,说起了正在日本东京举行的第三届世界杯女子排球比赛。
这次的比赛从11月6日开始,为期11天,中国女子排球队在领队张一沛的带领下参赛,集结了这一代中国女排的最强力量。
邓慧芳、杨希、周晓兰、郎平、陈亚琼、陈招娣、朱玲……
在此之前的几年里,女排的这群精英运动员已经为中国体坛斩获了一项又一项荣誉。
此次世界杯女子排球比赛,国人对于这支队伍寄予厚望。
比赛开始后的八天时间里,中国队连战连捷,先后战胜了巴西、苏联、南朝鲜和美国,今天晚上即将与古巴队这支劲旅碰面。
尽管很多人赛前都对中国队寄予了厚望,但女排队员们能够做到五战全胜的战绩还是让国人充满了意外和激动。
今晚是半决赛,如果中国队能够战胜古巴这个老对手,那就可以进入到决赛,这不仅刷新了中国女排的历史最好成绩,也成为中国体育界在世界三大球类运动上的一次重大突破。
这也让这一届世界杯女子排球比赛成了国内近几天来最热门的新闻,街头巷尾充斥了老百姓的讨论声,连一向安静的燕大图书馆里也少不了对于这场比赛的关注。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朝阳正起身准备往食堂去,走到图书馆门口碰到了陈健功,他身旁还跟着同学张曼玲。
“朝阳!”
打了个招呼,林朝阳便打算出门,却被陈健功给拉住了,“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
陈健功看了张曼玲一眼,“曼玲想让你帮她的稿子号号脉。”
张曼玲也是中文系的一份子,不过她是78级的,跟刘振云是一個班的,平时跟林朝阳的接触并不多,关系说不上熟稔,所以她今天才特地叫上了陈健功。
燕大中文系主任杨晖曾说过:中文系不培养作家。
但无法阻挡学生们对于文学的热爱,在燕大中文系,舞文弄墨的业余小说家、诗人有很多,其中更不乏写出名气的作家,陈健功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因为今年获得了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他还登过一回校报。
不过像陈健功这样在校园里就写出名气的作家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人仍旧处于爱好者的阶段,张曼玲便是如此。
她成绩优异,热衷于参加校园活动,在78级中文系很有名气。上大学这几年,她写了不少东西投稿,在学生刊物上发表过一些,但都没有被报刊正式采用。
她今年拿来的稿子是一部中篇小说,名字叫《云》。小说是前年就写好的,张曼玲当时给身为老师的洪子成看过,洪子成的态度模棱两可。
后来她又给《十月》《当代》寄过,可惜都被退稿了。
张曼玲的稿子带有很明显的意识流特征,林朝阳看完之后大概知道了她的问题所在。
张曼玲满眼期待的看着他,问道:“你觉得能发表吗?”
她没有一上来就问需要改哪里,而是问能不能发表,说明对自己的水平很有信心,跟小说所表达的一样,有一种接近自恋的自信。
“发表不难,关键是要能遇到欣赏你的编辑。”林朝阳如实说道。
张曼玲闻言高兴,她这份稿子命运多舛,跟不少人看过、也投过几家杂志,但始终没人认可,今天得到林朝阳这个知名作家的肯定,她如释重负。
她望着林朝阳,眼神中带着恳求,林朝阳猜到了她的想法。
“想让我帮你推荐?”
张曼玲迫不及待的点了点头。
林朝阳犹豫了一下,稿子的质量是在线的,只是技法不算成熟,风格也比较阴暗,他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好吧。”
得到林朝阳的允诺,张曼玲喜出望外,又从包里掏出一份稿子,“你再帮我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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