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谢玄衣道:“主魂一直蛰伏,即便是师尊也不可能强行出手,將其分开—这一劫乃是姜凰的劫,倘若主魂提前出手,她便可藉机转入暗处。此次被天凰宫接走,或许是一件好事。”
辞镜陷入思索。
谢玄衣说得不无道理。
他虽然不喜欢天凰宫,但那有大量传承,比起金鰲峰后山——也更加自由。
身为大兄。
他当然也不希望姜凰就这么一直生活在后山禁地之中。
只是·
辞镜皱眉问道:“姜凰躯壳被主魂接手,她的魂魄转入暗处,再然后呢?”
他知道,这两缕魂魄虽是共生,但一方甦醒,便有一方要沉睡—最多只留一缕意识。
为了在大穗剑宫保命,主魂一直处於假寐状態。
而今让主魂占据躯壳,以姜凰第二缕魂魄的强度,几乎无法再拿回身躯掌控权了。
这种情况,该怎么翻盘?
谢玄衣微微一笑,说道:“我给了她一样东西。”
“你给了她一样东西?”
辞镜盯著眼前年轻人,想了许久:“..飞剑?”
这小子身上固然有不少宝物,但思前想后,只有飞剑这么一样东西可以送。
赠出不死泉,毫无意义这东西对神魂之爭毫无鄙夷,只会暴露谢玄衣自身不死泉主的身份。
“不错。”
谢玄衣扬了扬眉毛,难得露出了得意之色,
“还真是剑等等怎么可能?”
辞镜下意识应了一声,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
天凰宫一定会对姜凰神魂搜身。
任何物件。
都逃不过天凰宫老宫主的法眼。
无论谢玄衣送的飞剑再小,都不可能逃过清查。
“这把剑已经被发现了。”
谢玄衣卖了个关子,笑眯眯说道:“但是——这把剑依旧还在,猜猜为什么?”“
辞镜挠了挠后勺。
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刷一声。
谢玄衣挥袖,一副模糊画面,遥隔万里,在金鰲峰后山禁地铺展开来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
这副画面,只能显露极其模糊的大概。
熔浆,火海,王座,老人。
“老不死的?!”
辞镜看到画面中枯坐面对火海的衰老身影,嚇了一跳,下意识咬紧后槽牙,整个人进入战斗状態。
当年饮之战。
就是这老东西,骗了自己,害得莲尊者落入围剿绝境,
“你如今所看到的画面—正是姜凰所看到的画面。”
谢玄衣微微停顿了一下,道:“或者说,是那把『剑”所看到的画面。”
辞镜死死盯著眼前景象。
他看了许久,目光从画面转移到了谢玄衣身上。
再三確认。
他確信这姓谢的小子,只是一介阴神。
“你真他娘的是个怪物.“
朱雀大妖长嘆一声,露出复杂神色,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可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剑?”
阴神之境,能够瞒过阳神十重天?
这怎么可能?
“答案很简单。”
“这不是我的剑。”
谢玄衣猜到了辞镜此刻心中所想,他找了一处大石,缓缓坐了下来。
记忆短暂闪回。
回掠到大雪纷飞的大月国。
青鲤登仙之前,將道力凝聚,化为了一枚发。
此后。
谢玄衣便將这枚发警带在身上。
想要瞒住天凰宫主这种绝巔存在,以如今谢玄衣的手段,断然是做不到的。
这世上没有阴神能够做到。
甚至,没有阳神能做到。
但青鲤不是阴神也不是阳神·—
她是超脱阳神的天人!
这枚髮簪,由青鲤天人境的纯粹道力凝聚。
谢玄衣在赠出髮簪之时,早早埋下了一缕本命剑念,这缕剑念极其纤微,为了不让姜凰主魂觉察到异样,他甚至没有对小傢伙开口,主动去提这“髮簪”的特殊之处。
如此做,他便是在赌。
赌如今天凰宫主修为尚未触及天人境!
赌这老傢伙无法以神念穿透这枚髮簪,发觉到自己藏在最深处的剑气。
他赌贏了。
“你——.—
辞镜默默坐在了谢玄衣对面,他看著对面的年轻人,不知该说什么。
沉默了许久。
辞镜嘆息道:“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冒险?”
谢玄衣赌的,不止是自己的剑念。
还有姜凰那缕魂魄的生死。
“是有些冒险。”
谢玄衣垂下眼帘,缓缓说道:“但这枚髮簪—是天人境神物,確凿无疑。你觉得在天凰宫眼中,姜凰留下哪缕魂魄,当真重要么?”
辞镜再次愜了一下。
这个问题答案显而易见。
当然..不重要。
天凰宫只需要一位凰血尊主,这躯壳里的哪一缕神魂能活下来,都无所谓。
“天凰宫—是一座巨大的『养蛊场”。”
辞镜喃喃说道:“最强的王座,自然要经歷最残酷的斗爭。”
“不错。”
谢玄衣沉声说道:“即便天凰宫主猜到了髮簪乃是第二缕神魂的佩件,依旧不会说什么。如果主魂死了,那便说明第二缕魂魄更適合成为天凰宫的王座主人。”
此言说罢。
金鰲峰后山陷入了长久寂静。
“你在髮簪中留了一缕剑气这便是你的后手?”
辞镜望著谢玄衣。
“是。”
谢玄衣语气平静:“我知道,姜凰的『魂魄之劫”,只能由她自己去渡。只是这两缕魂魄,如今终究还是站在了对立面”
“这件天人境神物,连通著我的心湖,我隨时能够感受到姜凰的神念安危。”
“倘若主魂心存仁慈,愿意留下这第二缕魂魄。”
“那么这发警便不会激发。”
辞镜问道:“倘若————主魂动了杀念呢?”
再次长久寂静。
“那便——只能让她去死了。”
谢玄衣双手撑著大石,望著天顶流云,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如果这具躯壳只能有一缕魂魄活下来,那一定是我的妹妹。”
那个小姑娘,喊了自己那么多声兄长。
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总不能让她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