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看到他的反应，叹了一口气说道:“而且，你觉得，是那两千多万个用户的押金重要，还是把林东明扳倒重要?”

李伟顿时默然不语。

他明白沈飞的意思，说白了，你是为了追求所谓的正义，还是要替那些普通用户追回他们的押金?

前者，虽然能够查办了林东明，但人家可不会把那两千多万个用户的押金还回去的。

至于投资人的资金，就更不用说了，那是投资，哪怕被林维等人挥霍了，那也算投资失败。

但后者的话，必然是不能动林东明的，否则林维干脆就不会回来的。

对于李伟这样的人来说，沈飞说的这个事情，实在是有点太让人纠结了。

而沈飞之所以对他这么讲，其实也是为了告诉他，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

尤其是在社会当中，更是如此。

“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

沈飞摆摆手，便让李伟离开了。

看着李伟的背影，沈飞无奈的摇摇头。

他这个人哪里都好，有能力，也有正义感。

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李伟太死板，太不知道变通了。

要知道。

有时候身处某个位置的时候，你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程序正义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你要考虑大多数人的利益。

这个道理，乍一听上去好像有点不合时宜，毕竟对于大部分人的认知来说，黑

就是黑，白就是白。

但在沈飞看来，其实这很好理解。

如果用一个坏人的命，能换一千个好人的命，换还是不换?

答案其实很简单，当然要换啊!

因为坏人可以有机会再杀再抓。

但好人的命还是很珍贵的。

同样的道理，对于沈飞而言，两千多万共享单车用户的押金，如果能够完完整整的退回去，那比起这个来，林东明会不会被查其实不重要了。

毕竟如今这年头，从九十年代走过来的那些所谓企业家们，随便拉出去一个毙了，都一点不冤枉的。

这可不是沈飞胡说八道。

而是事实。

资本是充满原罪的，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而那些在改革初期崛起的资本家们，他们的崛起过程，当然是充满了原罪。

那个年代最常见的手法，就是某某工厂对外宣称技术落后、产量低下、管理方式不科学、工人工作不开心。

然后这个企业被厂长之类的领导合法破产倒闭，开心的、科学的瓜分了。

工人下岗，原领导摇身一变成了企业家。

更狠一点的，干脆顺便把骗取了国家给破产企业下岗工人的安置补贴也给截留。

还有。

著名的互联网企业畅想集团，早些年是帝国科学院研究所创建的公司，是百分之百属于国家的产业。

坊间盛传，刘传志仅借中科院二十万起家，创办了畅想，随着畅想的声名鹊起及其业务的鼎盛，刘传志还被冠于电子产业教父的头衔，气势在产业界如日中天。

但真相是一九八四年十一月，中科院计算所为转化计算所科技成果，投资注册创办了全民所有制的计算所新技术发展公司。

所长曾茂超兼董事长，业务处长王树贺任总经理，原八室副主任张祖相和六室科技人员刘传志任副总经理。

十二月，副研究员倪光楠出任总工程师，带入即将开发成为产品的畅想式汉卡成果，在此后几年里转化汉卡成果成为公司主营业务。

在这个时候，畅想公司还是国有企业。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从刘传志当上总经理开始，他开启了一系列的高端操作。

通过各种现在看来属于违规操作的行为，把畅想公司的股份，变成了他个人所有的。

只能说。

当年法律法规的不完善，确实造就了一批资本家。

而这些人如今要么财务自由，要么身居高位。

真要是把他们都查处，对于国家经济的影响是巨大的，所以只能在某些范围内，对他们进行惩罚了。

............

时间过去的很快。

转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沈飞倒是没什么事情，每天在东四胡同这边看看资料，下了班就回家休息。

偶尔跟陈大海打打电话，询问一下督导组在汉东省那边的情况。

在听说他们已经处理完京海市的情况，准备返回燕京的时候，沈飞知道，看样子这是要休息一阵了。

说起这个事情来，其实沈飞也明白为什么汉东省方面，对于督导组在京海市的行动会那么支持。

祁同伟就差为督导组举大旗了。

人家这是很清楚，一旦督导组查办了京海市的那些人，就必须要结束这一次的调研了。

总不能查完了京海市，继续去查京州市乃至于整个汉东省。

那样做的话，影响太大了。

这个责任，是大理寺或者督导组没办法负的。

所以。

汉东省这边才会如此的配合督导组。

简而言之，就是我们交出这些人人来，让你们回去交差，事情到此为止，告一段落。

至于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那就不得而知了。

胆子小的赶紧擦屁股，把之前的问题都想办法解决。

胆子大的，自然是肆无忌惮的继续搞事情。

不过这都不是需要沈飞操心的问题。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对于自己这点本事，沈飞是很清楚的。

那种级别的斗争，他压根不能掺合进去，哪怕被台风的尾巴扫到，那也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所以。

沈飞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这并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沈飞明白，有些事情，以自己如今的状况是没办法参与的。

每个人其实都一样，如果不认清自己能力的上限，往往就会产生错误的认知到时候所产生的结果，必定是这个人无法承担的。

实际上。

在这段时间里，林东明也没有闲着。

他一直在通过各种关系，想要打听一下督导组的情况。

但出人意料的是，不管他找到什么人，对方一听说涉及到督导组之后，全都选择三缄其口。

甚至于。

有人明确表示，希望自己不要连累他。

这个态度，属实让林东明有些费解。

要知道。

他在燕京这个地方起码也混了几十年，虽然没达到封疆大吏那种级别，但在整个国企的序列当中，也算是有名号的人物。

平日不敢说在帝都横着走，但很多事情其实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走关系把儿子送进了燕京大学，更当上了学生会的会长。

可是这一次。

林东明赫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那些关系网，竟然完全使不上力气了。

不仅如此。

甚至于他隐隐约约还感觉到，那些老朋友正在想方设法撇清和自己的关系，似乎生怕跟自己沾上，会影响他们似的。

如果说别的事情还好，这个发现，让林东明顿时就有些警惕了。

毕竟到了他这个位置的人，没有笨蛋。

很显然。

这个督导组不好惹，而且还是那种非常不好惹的存在!

想明白这个道理，林东明心中便有了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