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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救人

夜色里。

陈迹回到房顶边缘,伫立于高处空悬的屋檐上,平静地俯瞰着脚下。

世子有没有问题?

若说有问题,对方这三年都在东林书院里,根本做不了什么。

若说没问题,对方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又偏偏出现在金坊里。

陈迹皱着眉头,他想理清一些线索,却发现线索缺得太多。

院子中。

世子发现江湖侠客们丢下自己跑路,顿时骂骂咧咧转身:“不是江湖侠客吗,平日里不都说自己为人重义吗,这也太不讲义气了吧!”

六名持刀密谍已冲进院子,将世子与白鲤围堵在院墙之下,其中一名密谍冷声道:“拒捕者,罪加一等。”

白鲤开口说道:“我们是……”

还未等她说完,世子悄悄扯了她一下,接话道:“我们只是来红衣巷玩玩的普通百姓,并没触犯大宁律法啊,各位为何追索我们?”

密谍仔细打量他们,似是借着月光打量着两人,片刻后,他迟疑道:“……世子、郡主?我认得你们!我密谍司有确凿证据证明今晚有景朝贼子在金坊里活动,两位出现在这里实在太巧了,跟我们回內狱走一趟吧。”

世子心中暗叫不好,司礼监一直想抓靖王府的把柄,这些年靖王旧部已经有许多人被抓进內狱之后再也没有出来。

到了內狱,王府世子的身份也不管用。

七年前,淮王因私藏铠甲、手弩被密谍司抓走,当天夜里便死在了內狱。六年前,关中大旱,晋王因饮酒时说这是宁帝不理朝政的天罚,被密谍司以‘妄称图谶’的罪名抓捕入內狱,当月便死在了內狱,连带着一起的还有钦天监五官灵台郎、五官保章正。

世子心知宁朝藩王在阉党面前命如野草,今日若进內狱,恐怕再也出不来了。

想到此处,世子快速以双手搭梯子:“白鲤,你先走!”

密谍面色森然:“谁也走不了,世子若没问题,怎么不敢和我们走一趟?”

世子唾骂一声,抄起院里的一根竹扫帚挡在白鲤身前:“跟你们去了內狱,没问题也变有问题,跟伱们拼了,有种就在这里杀了我!”

陈迹沉默的看着这一幕。

救不救?

不救的话,世子与白鲤不管怎么挣扎,一定会被抓进內狱去,金猪本就在找靖王府勾连景朝的证据,若恰好在这里抓到世子与白鲤,简直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递枕头,对方完全可以找借口刑讯逼供。

救的话,六名密谍非常棘手,而且随时会有其他密谍增援过来……关键是,陈迹今晚是来杀元掌柜的,并不是来救人的!

可这同样的红衣巷,同样的夜晚,若能喝完酒再去鼓楼看看日出该多么惬意。

陈迹手上缠着布条,右手紧紧握着的短刀上,正有血液慢慢滑落刀尖,最终汇聚成一滴殷红的血,坠落在灰色的瓦片上。

当血滴落在瓦片上时,陈迹已消失在原地。

……

……

“来啊!”世子横扫着手里的竹扫帚,试图将密谍击退。

可密谍司这些精锐哪是他能阻挡的?却见六名密谍呈扇形包围,一名密谍进身挥刀劈砍,仅轻轻一挥便将竹扫帚砍了两截。

世子看着被削秃的扫帚内心苦涩,他沉声道:“我可以跟你们走,但你们得放我妹妹走,她一个女孩子能懂什么?”

密谍摇摇头:“谁也走不了,若不是您二位的身份贵重,我们又何必好言相劝。乖乖跟我们去內狱,这样二位都不会受伤。待到我们查明您二位的清白,自然会放您二位出来。”

世子凝声道:“有几人能进內狱再出来,你们自己信吗?各位就不怕我靖王府报复?”

“世子殿下,我们这些年连亲王都抓过,您是吓不倒我们的,上,抓住他们。”

几名密谍突进过来。

世子还想反抗,却被一名密谍闪身捶在腹部,他痛苦的弯下腰来,腹中的酒水与胆汁一并吐了出来。

这些密谍司的杀坯,是真的没将世子身份放在眼里。

他们很清楚自己的上司有多么想搬倒靖王府,立场决定思维。

拉扯之间,有人拧着白鲤的胳膊钳制在背后,白鲤疼得额头渗出冷汗,却一声疼都没喊,只倔强的盯着面前密谍。

混乱之中,她目光扫视周围时,忽然愣了一下。

一名密谍察觉不对,机警转身。

刹那间,他抬刀向身后劈去,可他持刀的手才刚举过头顶,还未落下便被一人影无声贴近身来。

对方左手钳住他的胳膊,让他这一刀怎么都劈不下去。

呼吸之间,那袭来的人影撑着他的胳膊连刺两刀,一刀腰间肾脏,一刀肋下肺叶,短刀在对方手里如毒蛇吐信,狠毒至极。

一旁的密谍同僚见状大骇,顿时劈刀回援,可那人影只轻描淡写的挥手一挡,短刀与劈来的长刀在黑夜里碰撞出火星,叮的一声,长刀断了!

密谍们面色一变,他们见过的江湖刀客如过江之鲫,可这种断刀如信手拈来的刀客却从未见过。

没有刀气,没有行官的神秘手段,对方只是用短刀轻轻一挥,自己这钢刀便像冰棱一样断掉了!

白鲤被密谍钳制着,怔怔的看着那道人影,对方脸上涂着黑色炭粉,眼神也格外陌生,可对方的身形怎么看都觉得熟悉。

这时,她忽然发现,这黑暗中袭杀而来的人,辗转腾挪之间,似乎右腿有些使不上力气。

此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右腿是个破绽,所以尽力掩饰着,但腿上有重伤,不论怎么掩饰也还是能看出来。

白鲤想到了一个人,对方腿上也有伤……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法将那个扫地的邻家学徒,与眼前这位凌厉杀手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仿佛两个身影一明一暗,本就充满了矛盾。

白鲤神色复杂起来。

就在此时,她见密谍们从腰后摘下手弩对准了那个身影,顿时惊呼:“小心,有弩!”

战场忽然安静,陈迹托着密谍的胳膊,将尸体挡在自己身前,他在密谍垂着的脑袋后面露出半张脸来,静静打量着密谍们手里的短弩。

那名密谍被捅穿了肺叶,正无力的咳着血沫。

咳血的密谍,藏于他身后躲避弩箭的冷静刺客,一静一动,却格外的残酷又神秘。

白鲤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那个答案又有些不确定了……她印象里那个人,微笑着仿佛永远都不会说一句重话,连被质疑了也只会低头沉默,不做反驳。

此时此刻,密谍们想寻找发射弩箭的机会,却发现根本找不到射击的角度。

僵持中,那名咳血的密谍终于闭眼,他抬起刀的手缓缓落下,长刀脱手。

陈迹顺势丢掉短刀,接住了这柄落下的长刀。

趁着他接刀的间隙,咻的一声,一枚弩箭朝陈迹探出的半张脸射去。

众人眼睛一,却见陈迹只轻轻歪了一下脑袋便躲过弩箭,待到弩箭钉入他背后墙上,陈迹脑袋已再次偏了回来,依旧藏在死去密谍身后,平静的盯着所有人。

正当密谍想要重新给手弩上弦时,陈迹推着密谍尸体横冲直撞,一枚枚弩箭射来,要么钉在尸体上,要么射空。近身!

陈迹丢下尸体,从其背后闪身而出,以一敌四与密谍缠杀在一起,时不时便有密谍长刀应声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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