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于沉默中开口,他看向刘曲星等人笑着说道:“我也不与各位谦让,这银子我每年取走三成,剩下的你们分。”
取三成?
张拙下意识看向陈礼钦,他数了数,场间六七人,陈家小子开口便要分走三成?那剩下人该怎么分。陈礼钦眉头紧锁,他向靖王拱手道:“王爷,卑职教子无方,今后一定会带回府去严加管教,教他谦逊礼让。”
“哈,”靖王朗声一笑:“陈大人莫急,连分钱的都没急,你急什么?”
陈礼钦一怔。
下一刻,却听佘登科瓮声瓮气道:“不行!”
窑厂内再次安静下来,陈礼钦皱眉看去,生怕陈迹因分钱之事与其他人厮打起来,有辱斯文。
然而佘登科却忽然说道:“陈迹,我们心里都清楚,没你压根就不会有这么一笔钱。我们虽然也出了力其实也不过就是挨了两天冻,干了两天的体力活,这种活你去东市几两银子寻力棒照样能做。你分走一半吧,剩下的我们分。刘曲星,你觉得呢?”
刘曲星面色一黑:“你看我干嘛,好像搞得我有多贪财似!”
佘登科追问道:“你倒是说你同不同意啊!”
刘曲星咬牙道:“同意!同意!你个大傻子,他都开口说分三成了,你直接应下来不行吗,你知不知道少分两成是多少钱?”
佘登科一瞪眼:“你这孙子,总算把你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世子哈哈一笑:“好好好,若大家都憋在心里,日子久了反而生闷气。如今都把心里话说出来,倒也坦荡。说实话,连我看这份钱都眼馋,今晚也别让白鲤请吃饭了,必须得陈迹请客。迎仙楼最好的包间,就点他们最出名的八仙过海,陈迹要敢皱一下眉头,咱们就揍他!”
刘曲星心痛道:“对,他拿了这么多钱,请客的时候要敢皱一下眉头,咱就揍他!”
陈迹笑道:“放心,绝不皱一下眉头。小和尚持金钱戒不能碰钱,剩下的世子、白鲤郡主、猫儿大哥、佘师兄、刘师兄,你们五人平分好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好奇问道:“那吃完饭之后,咱们去红衣巷吗?”
众人哈哈大笑:“你这和尚!”
……
……
白鲤笑吟吟看向靖王:“没有如您所愿厮打起来!”
靖王惋惜:“我还以为能看到一出好戏呢,倒是都有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只盼望着赤子之心,莫叫着人间洪炉炼成了黑色。”
到了此时,张拙与陈礼钦渐渐觉出不对劲来。
先前他们以为是在分这苦窑的工钱,可若只是工钱,怎么还能去得起迎仙楼和红衣巷?
张拙看向靖王疑惑问道:“王爷,他们在分多少钱?”
靖王笑着解释道:“每年五千两白银。”
张拙下意识倒吸一口冷气:“所以,陈家小子一人独独分走两千五百两白银?”
靖王点头:“没错。”
张拙缓缓看向陈礼钦:“陈大人,你家这小子,你怕是带不回去了。
陈礼钦沉默不语。
张拙继续说道:“你陈家一年阖府销恐怕还没他这每年两千五百两白银多,他在外面过日子,可比在你陈府过得舒服多了。先前的话都当我没说,想拉他回去不能用钱,恐怕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陈礼钦不理他,只是上前一步,疑惑道:“王爷,五千两白银乃是巨资,从何而来?”
靖王领着两人走至那堵砖墙,让二人持大锤敲打:“他们研制出这名为‘水泥’之物,凝固的时间要比糯米砂浆快数倍,成本还只是糯米砂浆的两成。我王府已买下此物配方,许诺分润他们每年五千两白银的分红。怎么样,两位大人觉得这配方值不值?”
张拙眼中爆出精光来,他拈着一点水泥揉搓着问道:“成本只有糯米砂浆的两成,还比糯米砂浆凝固得快?值,太值了!王爷,您说这东西是那群少年郎制出来的?”
靖王点点头:“正是,配方是陈迹想出来的,事是他们一起做的。”
张拙恍然大悟:“难怪众人分钱时,他说分三成,其他人却让他分五成原来这东西是他搞出来的。”
陈礼钦这时也才回想起,昨日陈迹对靖王说什么“渗碳成钢之术”,靖王还出手拦住自己,不让自己带陈迹回府……
窑厂中,陈礼钦神色复杂的看向人群中被簇拥着的陈迹。
他以为,只要自己收拾了家中小厮,让陈迹把这口气出了,再好言相劝,总归能将陈迹带回去的。
他还以为,也许自己断了陈迹的银钱,陈迹就会乖乖回家。
可事到如今,那个被他撵出家门的儿子,已经不需要那个家了。
此时,陈迹几人拱手与靖王说道:“王爷,我们累了几天,今日要回去换身衣服庆祝一下,便先告辞了。”
靖王挥挥手:“去吧,今日许你们喝酒。”
陈迹笑着应道:“谢谢王爷。”
说罢,他犹豫了一下,转身朝张拙与陈礼钦拱了拱手:“张大人陈大人,告辞。”
陈礼钦一言不发。
张拙看着那几个少年坐上牛车,晃晃悠悠出了窑厂,他眼神闪烁着:“你家那小子似乎傍上王府了,若他能混成靖王跟前红人,你我说不定能借他搭上靖王,从刘家这豫州分一杯羹再走。”
陈礼钦微微皱眉:“张大人,刘家凶狠,你我二人在豫州尚且束手束脚、提心吊胆,又何必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牵涉其中?”
张拙翻了个白眼:“又不是让他去冲锋陷阵,你急着护犊子做什么。你早点看顾好他,也不至于让他一句句喊你陈大人,现在跟我装什么!”
陈礼钦脸色愈发黑了:“你!”
然而正当此时,张拙忽然抬手止住陈礼钦的话。
他沉思片刻后,开口问道:“陈大人,不知陈迹是否有人说媒?吾家有一女初长成,正待字闺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