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问道:“连天马都闯不出去?”金猪叫苦连天:“刘家蓄谋已久,洛城就那么几条可以进出的官道全被重兵把守,山间还遍布斥候。天马再厉害也不过是寻道境,寻道境的行官哪敢和整编的军阵厮杀?”
陈迹说道:“若天马突破神道境能行吗?”
金猪拎起卷上来的木桶放在井沿上:“神道境若铁了心想走,军阵也拦不住。但问题是,放眼整个宁朝也不过三个神道境,天马想突破,难上加难。刘家上百名死士这会儿正拿着我和天马的画像满城索拿我们,能活着躲过这次浩劫就算万幸。”
陈迹心中一沉:“我们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刘家造反?”
金猪将空木桶放入井中:“不然还能怎么办?要不咱们现在偷偷摸去刘家,先杀刘阁老,再将刘家亲族统统入狱。等刘家那数万私军群龙无首,就能破局了。”
陈迹哭笑不得:“要不还是换个死法吧……大人,若刘家真的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为何还不动手?还在等什么?”
金猪回答道:“刘家在等一个师出有名。他们想要扯靖王的大旗,偏偏这时候靖王病了。他一病倒,整个洛城乱成一团麻。昨天夜里,我们发现静妃急匆匆的去了刘家大宅,半个时辰前才刚刚回到王府;云妃急匆匆去了东市,在漕帮掩护下失去了行踪,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金猪继续说道:“你在医馆里一定要盯好,谁见了靖王,问了什么、说了什么,这些都至关重要。若让漕帮与刘家联手,事情便更棘手了。”
陈迹疑惑:“漕帮?漕帮和云妃是什么关系?”
金猪怔了一下:“你不知道吗,漕帮背后是罗天宗,云妃是上一任宗主独女,不然你以为靖王为何娶她?陛下年幼时朝局动荡,罗天宗趁乱把持着三河漕运,南来北往的货运、粮运都要受他们钳制,这窘境还是靖王等靖王娶了云妃之后才渐渐好转的。”
罗天宗!
先前,云妃与景朝军情司交易火器时,便是要他们前往红衣巷金坊找老鸨报出‘罗天’二字!
陈迹忽然问道:“罗天宗现在的宗主是谁?”
金猪解释道:“现任宗主名为韩童,乃是上一任宗主的亲传首徒,与云妃青梅竹马。”
陈迹瞳孔一缩:“他手腕上是不是有个佛陀的纹身?”
金猪疑惑:“你见过他?”
陈迹随口解释道:“没,只是听说过。”
金猪此时将第二只水桶卷起,放在井沿边上感慨道:“此人行踪诡异,一直藏在漕帮力棒中,想抓都抓不住。你若见到他,要第一时间禀报我。”
陈迹无奈道:“大人,你现在居无定所四处漂泊,我连怎么找你都不知道,怎么第一时间禀报你?”
金猪哀叹:“也是啊……他娘的,堂堂密谍司被逼到这个份上,上哪说理去?靖王赶紧醒来吧,他要这么一直病下去,豫州还不知道会走向何方。”
“靖王醒了便能平叛吗?”
“若他想的话,也许可以。以靖王在中原的声望,他只要肯站出来振臂一呼平息民乱,刘家做的很多筹谋都要土崩瓦解。刘家那数万私军,并非每个人都想造反的,又不是饿得活不下去了。老百姓只要还有一口吃的,谁愿意犯掉脑袋、诛九族的大罪?”
“可靖王若是也要谋反呢?”
“那就全完了。”
陈迹猜想,靖王应该是没有参与谋反的。
他最清楚,若是靖王想谋反,那他们昨夜去的就不该是堂会,而是刘家大宅!
金猪叮嘱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这些天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千万不要出来走动,刘家如今想将洛城内的密谍司斩尽杀绝。”
陈迹应了一声:“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这时,金猪从怀里掏出一支小小的布包裹出来,塞进陈迹手中:“这是给你的,好好修行。”
陈迹怔了一下,他一层层揭开裹着的灰布,却见里面挤着五支老人参:“大人,这是……?”
金猪忍痛道:“这是我拿自己俸禄买的,你修行天赋极高,可千万别浪费了!”
说罢,他挑起扁担,晃晃悠悠走入薄雾之中。
陈迹忽然觉得,整座洛城如同一架飞速疾驰的马车,靖王就像是一名车夫,过去十余年里他都兢兢业业的勒紧缰绳,调转着马车的方向走在官道上。
而如今,这名车夫松手了,他任由这架失控的马车,带着车上的所有人,朝悬崖边缘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