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里面找不见你们两人,我就知道不对劲,原来是双双偷跑到这里来了。”宁春宴双手叉腰,目光如刀地刺着两人,“王子虚,你还有什么话说?”
安幼南拍着水游近池边,仰头反击:“好哇!你们两个心机女,居然偷听我们谈话!”
宁春宴气极反笑:“你说谁是心机女??”
“说的就是你!”安幼南手指虚点着宁春宴的胸口,“特意穿个显胸大的深v泳衣,简直不要太明显好吧?”
作为经常一起做spa的摩友,安幼南对她的身材了如指掌,攻击起来杀伤力更强。
宁春宴瞬间涨红了脸,气到跺脚:“前台卖的就那几款!只有这件尺码合适!你以为我想穿啊?!”
王子虚在一旁弱弱提醒:“切勿陷入自证陷阱……”
“你闭嘴!”
过了会儿,宁春宴冷静下来。
“之前你不是说,要跟我们坦白吗?这儿没人,你就在这儿坦白吧。”
王子虚目光越过蒸腾的白雾,徒劳地望向温泉馆幽深的尽头:“确定没人?”
“他们一半人打麻将去了,一半人按摩去了。”宁春宴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沈清风开三倍工资招来一批金牌技师,平均年龄不到25岁,我很确信,半个小时内,不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
王子虚愕然:“按摩技师?他们大过年的,搞这个东西?……”
“别想歪了,就是单纯按摩而已,他们那把年纪,就算想干坏事也是有心无力。”
她说完,发现王子虚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又道:“看我干嘛?嫌我说话难听?他们在背后说你可更不留情呢。”
王子虚问:“他们说我什么?”
宁春宴没立刻回答,她抬手将散落的发丝重新拢了拢,似乎准备下水,却先指着王子虚命令道:“你转过去。”
安幼南立刻嗤笑:“怎么?自己穿成这样了,还怕男人看?”
王子虚没有争辩,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哦”,便异常顺从地游到池边,面壁。
他需要这片刻的喘息。陈青萝近在咫尺,他怕自己的目光一扫到她身上,就扎上去似的再也无法挪开。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身体僵硬得发疼。不用再面对陈青萝,对他倒是一种解脱。
他感觉到身后水波荡漾,是两人解开浴巾、踏入池水的声音。水流的推力将他更轻柔地推向池壁。他僵直着背脊,根本不敢回头。
“说吧。”宁春宴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比预想的距离更近,“你说的‘另有隐情’,到底是什么隐情?”
“安幼南……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王子虚说。
背对着人讲述自己最隐秘的身世,有种奇异的羞耻感,像是在法庭上陈述罪行。但他还是说了下去。
从去安幼南家到安慧兰女士造访,再到两人私底下达成的协议,再往前追溯,倒回那个混乱的千禧年之初,安女士如何离开他的家到东海奔生活,他如何跟王建国老同志形影相吊……
王子虚了漫长的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他原以为坦白需要耗尽毕生的勇气,但真正说出口,那些沉甸甸的往事却像找到了泄洪的闸口,反而带来一种近乎虚脱的畅快。
也许是因为他已真的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不被需要、不被抚养,蜷缩在角落的孩子。那个孩子只是深深躲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充当潜意识中自卑的种子。
冗长的叙述结束,身后陷入一片长久的沉默。水汽弥漫,只有水流细微的咕嘟声。王子虚忍不住想回头看看她们的反应,脖颈刚有转动的迹象,宁春宴急促的声音立刻响起:
“别转过来!”
王子虚顿住:“……怎么了?”
“别看这边,”宁春宴声音带有极力压抑的鼻音,“……不好看。”
安幼南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声音插了进来:“你的宁主编听了你的故事,心疼得哭鼻子了,妆都了哦!”
宁春宴立刻反驳:“我没有心疼,我只是觉得……你太苦了……我之前还那么说你,我有点过分了。”
安幼南冷笑:“那对我呢?之前那些刻薄话怎么算?”
“对你?”宁春宴吸了吸鼻子,语气瞬间转冷,“我觉得还远远不够刻薄。”
这时,一直沉默的陈青萝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你转过身来吧。”她顿了顿,补充道,“你可以看我们的泳装。”
王子虚心脏再次狂跳。
对于陈青萝权威般的宣言,两女都没什么意见,背对着人讲话也实在怪异,王子虚慢慢回过身。
氤氲的水雾如薄纱般流动,模糊了部分视线,却让眼前的景象更添一层朦胧的诗意与惊心动魄的真实感。
三人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宁春宴深宝石蓝的泳衣衬得肌肤胜雪,深v领口下的曲线起伏得略显狼狈,她眼角微红,给精致的脸上添了几分破碎感。
在离她一步宽的地方,陈青萝站在那里,保守的深色泳衣如同夜色包裹着山峦,勾勒出起伏的曲线,饱满而含蓄。黑色高马尾一如高中时,将她小巧的脸庞完全展露出来,像一尊被水汽浸润的白瓷。
她的眼神不再是失焦的飘忽,而是微微抬起,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责备,也没有悲悯,只有深不见底的仿佛洞察他灵魂核心的复杂情绪。
看到她的眼神,王子虚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安与喜乐,忽然便觉得,自己真诚地坦白一切,是一个极好的选择,因为他已获得奖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