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车,报了八院的位置。
坐车途中,谭文彬腰间传呼机响了:润生住院治疗中,无生命危险。
“呵。”
谭文彬忍不住笑了,你说润生运气好嘛,算上林书友在内,四人里他这次最惨,可你要说他运气差嘛,嘿,人在医院附近受伤。
这边看消息的时候,那边出租车司机也在拿着对讲机在对话。
谭文彬听到里面的声音,好像是哪个出租车司机刚出了事,车撞渣土车上了,浑身是血,被送去了急救。
“呵,哈哈哈哈,活该这个畜生!”
对讲机频道里,是一片快乐祥和的气氛。
谭文彬好奇地问道:“师傅,不是你们同事么?”
司机回答道:“哎,你是不晓得这龟孙有多畜生,以前赌钱吃不起饭时,是我们一个老大哥帮他的,经常带他回家吃饭,还帮他凑过车份子钱。
后来这龟孙,和老大哥的女人搞在一起了,女人离婚后和他住到了一起。
咱就不说那女的出轨不是啥好东西了,这龟孙,是不是更是畜生不如?”
“那确实。”
“今晚可算是老天爷开了眼,总算给这龟孙降报应了。”
说着,司机就把车前头的牌子给按了,计价器也停了。
“哎,师傅,你这是?”
“不收你车费了,我们几个正好约着去八院,老大哥出了那档子事后,气得身体出了问题,这些天就在八院住院呢,我们几个买点酒菜,今晚去和老大哥好好喝一杯,庆祝庆祝,哈哈!”
“那谢谢了。”
“谢啥,本来你说要去八院时,我就想着到那儿去病房里做个探望的,谁知开到半路时还能听到这个好消息,就当借你的福运了。”
“哈哈。”谭文彬也笑了,“行啊,同喜同喜。”
出租车开到八院谭文彬在医院门口被先放下,司机得把车开进停车场去。
刚开到停车场外头,恰好看见一个年轻的护士捧着东西急匆匆走过去,脚下一崴,摔倒在地。
年轻的司机马上下车,上前搀扶:“没事吧,没摔疼吧。”
“谢谢。”
“没事,我帮你把东西捡起来。”
把东西捡起来递给对方时,司机竟发觉这护士的模样,竟是那样的甜美,一时都有些看痴了。
小护士害羞地侧过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太好看了,我的错……”
“都说你们开出租的,嘴皮子溜,看来真是的。”
“我可没有,我说的是真心话,你真的太好看了。”
……
谭文彬找到了润生的病房,推开门看见病床上的润生,被包扎得跟个木乃伊似的。
“噗哧……哈哈哈哈!”
谭文彬大笑起来。
润生闭着眼,像是睡得很熟的样子。
阴萌白了他一眼。
正在削苹果的林书友,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彬哥,他先前看到了也觉得好笑,但怕影响团结,所以没敢笑。
“啧,我说,润生侯啊,你醒醒啊,看看我,我这紧赶慢赶地,就是生怕错过与你见最后一面呐。”
润生无奈地睁开眼,问道:“小远没事吧?”
“没事,小远哥那么厉害,哪会有什么事。”
谭文彬把林书友刚削好的苹果拿过来,咬了一大口,他没把远子哥受伤的事告诉润生。
他们四个人里,只有润生不喊小远“哥”。
润生心里是真的把小远当亲弟弟的,要是知道小远受了伤,他会觉得是自己没用,会很自责。
谭文彬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把这次的事给说了,等时候差不多了,他就提着林书友回学校了,留阴萌在这里照顾润生。
出病房前谭文彬还额外调侃了一句:
“萌萌啊,你做点好吃的,给咱们润生侯好好补补。”
……
把那罐健力宝喝到一滴不剩后,李追远就睡着了。
他本想在柳奶奶这里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坐下来,把今天的事和阿璃讲一下。
但他实在是太困了,往毯子上一坐,就直接睡着了。
阿璃本想把他搬到自己床上,但怕弄醒他,就只好轻柔地将他放倒在地毯上。
在这一过程中,阿璃发现少年的右手受了伤,虽不流血了,却也是血肉模糊。
她走到卧室门口,打开卧室门。
刘姨站在房间门口处三米远,就这段距离,还是她听到阿璃脚步声临近后,特意快挪出来的,先前她几乎是贴着卧室门听着。
阿璃将刘姨拉进卧室,刘姨也是疑惑,先前看见小远时,没见其身上带伤啊,不对,少年进来时,右手是握拳藏在衣袖里的。
这孩子,也真是的。
刘姨拿来了药箱,见女孩跪坐在旁边看着她,她就把药箱挪到女孩面前,依次指了指清创所用的药水、金疮药和包扎带。
小远的右手只是单纯的炸伤了,虽然伤得不轻,却也不难处理。
女孩虽然以前没做过这些,但她的手既然善于做手工,做这个自然也不在话下。
每个步骤,她都进行得很细致,生怕弄疼惊醒了他。
刘姨有着现场监督教学的大义,就一直蹲在旁边看着,不时微微点头对女孩的手法表示肯定,心底则大呼过瘾。
等阿璃处理好伤口后,刘姨才端着药箱走了出去。
关上门,站在门口,轻抚自己胸口,明明晚饭已经吃过许久,现在却更饱了。
放好药箱,盛出汤药,端着药碗,她走上楼,二楼开间的藤椅上,没看见老太太的身影,她就上了三楼。
推开灵堂的门,窗户开着,老太太站在窗边。
“外头风大,您最近又咳嗽,可别再吹风了。”
“我身子骨可没那么孱弱。”
“是是是,但还是得喝药。”
“小远回来了。”
“嗯,回来了,受了点伤,阿璃已经帮他处理好了。”
“他人呢?”
“睡了。”
“在阿璃房间里?”
“嗯。”
“看来,孩子是累坏了。”
刘姨不免心中好笑,遥想当年老太太还一脸笃定地说可不会去找太聪明的人上门,这会儿人家都睡阿璃房间里了,虽说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毯上,可以老太太古板的性子,竟感慨的是孩子累了。
“那天我去阿璃房间,看她在画衣服,就给她添了几笔,加了些实用和美观。
碰巧,看见了阿璃的那个画本框,就随手翻来看了看。”
“那个画本框阿璃平时可是都放床底下的,可不会随意摆在书桌上,您这哪里是碰巧随手翻翻?
怪不得您这阵子咳嗽老不好呢,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您应该清楚,哪些东西能看,哪些东西我们现在得避着点。
以前阿力走江时,您还特意教诲过我。”
“你这妮子,现在气性是真大,还教训起我来了。”
老太太不满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主动伸手接过药碗,喝了起来。
“我和阿力还年轻,哪怕是主动承担一点也没什么,您可不一样。”
“行了行了,我都把药喝完了,你还在这里没完没了的。”
“阿璃画本框里,画的是什么?”
“我都咳嗽了,要是告诉了你,你不得咳血?”
“您……”
“不告诉你了,下去给我煮碗莲子羹,这药忒苦,不喝点甜品中和一下,我晚上可睡不着。”
“您怎么能这样!”
“去,煮羹去。”
刘姨叹了口气,端着碗出去了。
等门关闭后,柳玉梅回过头,看向这些牌位。
她想起小远走江那天,牵着阿璃的手,来到楼下,发出的誓言。
但自从看了那个画本框后,柳玉梅才真的意识到,小远到底在做什么。
第二浪和柳家那位柳清澄有关,第一浪和第三浪阿璃已经画出一半的五阴兽,她也瞧出端倪了。
她曾感慨过,太小年纪遇到太好太聪明的人,不见得是好事。
但这俩孩子,哪里还叫什么青梅竹马哟,又有谁家两小无猜的孩子,是十一岁时,就提着刀出去把欺负你的人一个一个宰了的?
那些杂碎玩意儿,她知道它们的存在,却没办法找到它们,它们一个个隐藏极好,有些更是在现实里沉寂数百年,你根本就找不到它们的踪迹与线索。
越是把自己隐藏到见不得光处的东西,往往又越是能发出最大的肮脏噪声。
莫说家里现在没人了,就算是以前人多时,又有谁走江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让江水将它们一个一个地推到跟前来,再一个一个地把它们全都处理掉。
柳玉梅目光扫过这些牌位,恨恨道:
“都怪你们当年办事儿不彻底不干净,现在得让人家孩子来帮你们收尾!”
……
阿璃将屋子里的窗帘拉起来,以免明早的太阳过早叫醒疲惫的少年。
那头猪先不见了,然后另外那四头也消失了。
原本逼近的喧嚣淡薄的雾气,一下子后退安静变浓。
当她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清静时,她知道,他成功了。
他说,他从她这里找题目,是为了钻江水的空子,是自己帮了他。
但这次,她看出来了,因为自己,江水似乎也产生了变化,像是在针对他。
这也是先前他下午来时,她不愿意把手交给他的原因。
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他的拖累。
虽然她知道,明天他醒来时,肯定又是自信满满地与自己诉说昨日的故事,还会告诉她,以后继续这样,这是一个好方法。
女孩低下头,她觉得自己很没用,能帮他的地方太少,哪怕走这么一点路去给他买一罐他喜欢的饮料,都几乎让她发疯,回到院子里的刹那,整个人瞬间被汗水打湿。
女孩上了床,轻轻挪到床边,双手抱膝,侧过头,看着躺在身侧床下的少年。
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可怕。
它没你对我讲述中的那么简单容易呢。
女孩居高临下地看着男孩熟睡的面容,看着看着,她笑了。
仿佛回到了一年多前他坐在二楼露台拐角处,也是这么低着头,自上而下地看着自己。
你真的,好厉害。
已拉上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月光,但卧室里,却处处是月晕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