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正要挣脱,却觉掌心发烫——那酒液竟在阴阳术法催动下显出朱砂色泽,分明是阴阳家秘传的“符水写字”之术。
“仙子且慢!这符咒若沾了道家真气,怕是要引动雷火!”
她惊怒交加,正要运功震开,却听绯烟轻叱道。
话音未落,暖阁中忽然亮起道幽蓝火光,倒把苏夜新得的紫貂大氅烧出个焦黑窟窿。
“殿下!”
绯烟惊呼着抬起素手,却见云霄已执起案头《乾州舆图》扑火,那舆图是苏夜亲笔绘制的军事机密,此刻被火星燎去半角,倒露出下面压着的卫字家书。
但苏夜却浑不在意,只执起云霄烧焦的裙裾轻笑。
“如此倒比原先的素绢更添几分战场气象。”
说着忽然执起云霄刚刚取下放在一旁的银簪,将那焦黑处勾出个凤凰纹样。
云霄望着裙上栩栩如生的火凤,忽觉颊边发烫,这凤凰展翅的纹样,倒与她道袍上绣的道家云纹图腾隐隐相合。
“主公,卫青将军八百里加急!”
她正要开口,却听暖阁外传来惊鲵的禀报声。
苏夜执杯的手顿了顿,琥珀酒液在杯中荡起涟漪。
“殿下且先处理正事。”
“绯烟与云霄仙子,正可说说体己话。”
绯烟忽然执起案头冷透的茶盏,看茶汤里浮着的茉莉打着旋沉底。
云霄望着他眉间跃动的烛火,忽想起《淮南子》里那句“日月欲明而浮云盖之”。
她轻轻挣开手掌,却将广袖拂过案头《道德经》——那竹简无风自动,正翻到“道法自然”一章。
暖阁中炭火“噼啪”爆出个灯,惊得琉璃灯影在《乾州舆图》上乱跳,苏夜指尖划过惊鲵送进来的卫青火漆封印塘报,墨迹未干的字句间仿佛浸着乾州的雪粒子——
“末将羽林军至天水郡南三十里,遇一痴痴傻傻之人拦路,此人披发跣足,手持双锤各重百斤,锤头嵌青铜饕餮纹,舞动时风雷相随。”
“去病连斩三枪,竟不能破其分毫,反被震落马下,冉闵将军双刃矛折于阵前,臣观其招式毫无章法,偏生力道无穷,似《庄子》所言‘至人无己’之境……”
云霄执银箸的手顿在半空,青玉碟中梅酥饼落回案头,震得朱砂簌簌如雨。
她望着苏夜眉间川字渐深,忽想起道藏《云笈七签》中“神人无功”的箴言——这等返璞归真的武学境界,莫不是碰着上古道家一脉的传人?
“殿下可是想起大玄北方唐国公李氏的那个痴儿?”
绯烟执玉壶的手腕轻转,屠苏酒在琉璃盏中泛起涟漪,她指尖拂过案头《乾州舆图》,卫青标注的红点正落在陇山脚下,倒像朱砂痣点在美人眉心。
这情报其中的几个关键字“手持双铁锤”“痴痴傻傻”“力大无穷”“不知疲倦”,这几个字眼她们越看越熟悉。
就连一旁云霄执盏的手也是微微一颤,屠苏酒在盏中晃出细碎金芒,这等至拙胜至巧的武学,倒也与道家“大巧若拙”的道理暗合。
可不就是大玄皇朝北方那位被道家视为这一代道家兵人最高杰作的李元霸嘛?
“呵,我大概知道他是谁了。”
苏夜忽然低笑出声,震得腰间螭龙玉佩琅琅作响,他执起案头狼毫笔,在“天水郡”三字旁勾出个小像——披发跣足的身影仰天大笑,双锤在雪光里划出银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