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送礼
周益民握着搪瓷缸站在办公室门口,听着走廊里此起彼伏的饭盒碰撞声,才惊觉已近正午。
厂区广播里播放的《劳动最光荣》渐渐弱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食堂飘来的葱香味,可他望着墙上滴答走动的挂钟,总觉得今天还会有临时任务派下来——往年这时候,胡厂长总要抓着几个科长核对物资清单到日头西斜。
不过今年好像没有任务,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过来了。
周益民攥紧拳子在办公桌前来回踱步,军靴底蹭过水泥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窗台上晒脆的肉票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忽然让他想起三天后就是腊月廿三,按规矩该去对象家送年礼了。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角的划痕,那里还留着去年帮科研室画图纸时,圆规戳出的小坑。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自言自语着,将搪瓷缸重重搁在桌上,震得墨水瓶里的蓝墨水泛起涟漪。
抄起墙角布满灰尘的笤帚,先从天板的蜘蛛网下手,陈年的絮状物簌簌落在后颈,痒得他直皱眉。
扫到暖气片底下时,竟扫出半块发霉的馒头——也不知是哪个粗心鬼随手塞的。
抹布浸在冰冷的自来水里,冻得他指节生疼。
他却擦得格外仔细,连文件柜顶积的灰都没放过,当抹布掠过相框时,里面和对象的合影被擦得锃亮,姑娘扎着红头绳的模样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地板上的煤渣污渍顽固得很,他蹲在地上用指甲一点点抠,膝盖硌得发麻也浑然不觉。
等他直起腰时,日头已偏西,冬日短暂的阳光透过擦得透亮的玻璃,在窗台上投下整齐的方格光影。
原本灰蒙蒙的办公室焕然一新,铁皮文件柜泛着金属光泽,就连墙角的仙人掌都抖落了满身灰,显出翠绿的生机。
周益民靠在门框上,望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一口干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像个拿了先进个人的办公室该有的样子。
想了想,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事情要做,便想着离开。
不过在离开之前,还要去找一下周大忠才行。
周益民将最后一摞文件塞进铁皮柜,柜门闭合时发出“咔嗒”轻响,惊飞了窗台仙人掌上落着的灰蛾。
他伸手扯了扯有些歪斜的厂徽,军大衣口袋里的肉票被体温焐得发软,提醒着他还有件要紧事得办。
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后,快步走到周大忠的办公室去。
推开周大忠办公室的门时,暖黄的灯光裹着股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
周大忠正踮着脚往墙上贴“福”字,浆糊刷子还滴着白色黏液,见周益民进来,慌忙转身,结果踩空了板凳,“咚”地跌坐在椅子上。
“十六叔,你怎么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整理歪斜的衣领,后颈还留着枕出的红印。
周益民倚着门框,目光扫过桌上没喝完的凉茶——杯沿还沾着周大忠的牙印。
“大忠,如果有其他领导找我,就去四合院找我。”他特意加重了“其他”二字,声音像是被冻硬的铁块,沉沉地砸在地面上。
周大忠刚要开口询问,却被周益民抬手打断,只能咽回满肚子疑问,重重地点头,喉结上下滚动着应了声:“好的,十六叔!”
车棚里的摩托车覆着层薄薄的雪,周益民伸手拂去车把上的冰晶,金属凉意顺着指尖蔓延。
引擎发动的轰鸣声撕破寂静的钢铁厂,由于现在大家都在搞卫生,所以并没有进行生产,平时发出巨大噪音的机器,也没有运转。
四合院的青石板路结着薄冰,周益民放慢车速,轮胎碾过冰面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三大妈正在井边洗菜,见他回来,围裙都没解就迎上来:“益民,晚上过来吃饺子啊!”
隔壁李友德举着扫帚从门里探出头,扫帚梢还沾着没扫净的煤灰:“益民,年货都备齐了?”
周益民笑着点头,车把上的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推开自家斑驳的木门时,院里的老槐树在寒风中簌簌作响,几片枯叶落在肩头,像极了岁月寄来的信笺。他
摸出钥匙打开房门,屋内的冷空气裹着陈腐气息扑面而来,
周益民推开自家屋门时,北风正卷着雪沫子拍打窗棂。墙
角的木箱被他拖到屋中央,掀开布的瞬间,冻得硬邦邦的猪肉块泛着淡红,十斤肉被油纸仔细分成三卷,每卷都用麻绳勒出整齐的纹路。
他蹲下身翻找,军大衣下摆扫过地面的煤渣,露出底下用红布裹着的牛羊肉——那是前几天从商店秒杀下来,不过多余的牛羊肉放进了商店空间里面。
十斤白面粉装在印着“劳动模范”的布袋里,袋口还别着根红绳,是去年厂里发的奖品。
周益民将面粉袋往大竹篮里放时,碰到了旁边的铁皮盒,一斤大白兔奶滚出来,纸在暮色里闪着细碎的光。
他忽然想起张燕上次说在供销社没抢到草莓,连忙转身去翻储藏柜,玻璃罐里的草莓还带着冰碴,鲜红的果肉透过冰层隐约可见。
“本来留着两斤自己吃。”周益民掂量着玻璃罐,指腹摩挲着罐口的冰,“既然多出来,索性让她吃个够。”
他找出空布袋,把原计划的两斤草莓倒进去,又从另一个陶罐里舀出三斤,冰碴落在布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旁边的苹果和剩余草莓加起来足有四斤,他一股脑全塞进去,布袋瞬间鼓成个圆滚滚的小山包。
周益民盯着这堆物资直咂舌——十斤猪肉够张燕家腌两坛腊肉,牛羊肉能包三顿饺子,大白兔奶更是稀罕物,供销社货架上早就空了半个月。
他忽然想起张燕母亲总念叨想吃白面馒头,忍不住又往面粉袋里添了勺,直到布袋勒得手指发疼才罢手。
为了掩人耳目,他找出装废料的粗麻布袋,将两袋年货套得严严实实。
拎起来时,麻绳深深勒进掌心,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想起拉钢材时的感觉。
刚走到院门口,就撞见大鹏抱着白菜往家走,对方的目光在鼓囊囊的布袋上打了个转,粗粝的手指挠着后脑勺:“益民,拿这么多东西去哪儿?”
“去对象家送年礼。”周益民扯了扯被风吹歪的帽檐,布袋里的草莓冰碴正慢慢化成水,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大鹏“哦”了一声,眼睛却亮起来,撂下白菜就来搭手:“我帮你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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