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的眼角余光里,殷听雪仰着头看着他,眼睛微微发亮,她期待这一天好久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嗯…听雪大概跟你说了,我跟她是已经成婚的了,成亲仓促,没媒人说媒,也没三书六礼,门不当也户不对……”
一连串的话音落下来,陈易的眼睛已错开,落到空处,越说他就越是没来由地心里没底,更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仿佛一切都是空白一片,空空如也。
眼角余光里,殷听雪正看着他,小脸绽开了微笑。
不只是空白一片,还有他的妻子、他的小狐狸、她的笑靥、她的期待,她轻轻攥住他的手,给他力量,仿佛无数色彩填满了空白……
“不怕的……”她细声道:“娘很温柔的,也想有个好女婿的。”
“…我可没怕。”他冷冷驳斥。
“哦哦,是我怕,我好紧张。”殷听雪攥住他,小手暖乎乎的。
如偏厅里的话音结结巴巴,细雪也在屋外下下停停,不知要下多久,这时也在霏霏下着,沁入窗棂上融化,这座县城还在沉睡着。
王妃还在那里,望着二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和祥慈爱,等候着他的话音。
终于,他开口道:
“但是,我…是她夫君,跟她是对良人。”
一切都平静了一刹。
他好像也听到了雪声。
……………
……………
殷惟郢琢磨了好一阵,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从前她确实不知陈易的心境,一是以仙人自居,不甚在意,二则是肉欲所致,耽于斩赤龙降白虎,故此看也看不明,听也听不清。
陈易的身上,从来不止好色,他一样复杂,许多心绪都会交替,故此偶尔显得优柔寡断,偶尔又杀伐果决,好色只是他最浅显突出的一面。
许是换了个角度,以殷惟郢的身份看不到这么多……如今旁观,她此时才发现他格外眷恋旧情。
她微挑眉头,他又多了个可以拿捏摆布的弱点了。
一瞬之间,许多思绪浮起又沉下,无数线头延申又交错。
譬如,自己虽因修道,不愿生育,但他要是真想要个孩子,那么等林家小娘有孕,孕育子嗣,自己再收到膝下,岂不美哉?
又譬如,自己牢牢笼络住殷听雪,叫她在周依棠与自己之间拉偏架,自己何尝不能稳坐钓鱼台?
再譬如,自己亡故在他面前,临终时效仿汉武帝李夫人故事,托付他要倾心珍爱殷惟郢,他哪怕不愿,可这么重情重义,怎会不死心塌地?
思绪反复,凡此种种都可类推,念及此处,她望向窗外飘雪,不免有些可惜。
自己怎么…也不能做个相似的梦呢?
哪怕他不至于如痴如醉,可多一分牵挂也好.
她没有察觉的心底一角里,不知何时,“太一”的身份已与“太华神女”分离开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