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所见,废墟破败,断壁残垣。
最高处的宫殿老旧,门窗破落,墙面开裂,瞧上去荒废了不知多久,而且挤满昏沉,久久无人造访。
这到底是谁的梦,这般…破落。
还是说,没有人在做梦?这就是塔内最深处的景象?
陈易不由怀疑,那所谓的巫山神女是否真在那里,如今影都见不着,偏偏他们一路走来,他总有种隐约的如芒在背之感,像是被谁所注目。
可是,不算老圣女,这里分明只有他和东宫若疏两个人而已……
太一走在最前,加快几步,按捺住自己的眼睛不往身后瞥。
可是,他跟殷惟郢委实般配,自己反而像是…多出来的第三个人……
她唯有转移视线,举目眺望,
仙宫依旧。
二人眼里的景象大相径庭,近乎截然相反。
………
走着走着,陈易的脚步不禁放慢。
四周比刚才明亮了些,无形间似有萤光照耀,远处破碎的宫殿好似拔高一些,恍惚看去一眼,亭台楼阁、雕栏画栋的仙宫景象一晃而过,但再一眨眼,废墟还是那片废墟。
陈易敛住心神,以天眼去看,并无变化。
是他神经太过紧绷了么,怎么将这幻视成仙宫了。
莫名其妙,他想到一个词,人格分裂。
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就想到了,说来也是可笑,不过这词怎么用,都用不到自己身上。
终于到了那破碎的宫殿前,陈易深吸一气,缓缓寻找起了线索,东宫若疏也跟之前那般,乖乖跟在他身后。
眼前所见皆是寻常景象,并无值得注意的地方,破败的依旧破败,不是完全没有值得注意的东西,可许多东西已失去灵气,与凡物无异。
不知多久,仍旧一无所获,陈易环顾四周,不由觉得这里太正常了,正常得…就跟寻常的废墟一般。
可偏偏这种地方不该这么正常。
到底源头在哪,那巫山神女又躲藏到了哪里?
太一看着殷惟郢安抚逐渐烦躁的陈易,她如此美若天仙,气韵亦是无与伦比,相比起自己……不免自惭形秽。
她低头看了看,发现除了胸脯大一圈外,便什么都比不上,可胸脯大一圈,也不一定更叫人喜欢。
一路以来,陈易的精神不在这座仙宫上,便落在殷惟郢身上,至于她…反倒显得像透明人。
所幸大夫人懂得体贴人心,让陈易过来安慰她两句,看她几眼。
可是,心底还是…好涩好苦。
太一不愿多做纠结,环望四周,忽见屏风后,一群侍女迎了出来,环肥燕瘦,一袭袭罗裙涌仙宫之中,打着旋来到陈易身边,引着二人朝仙宫深入。
太一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赶忙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一路越过无数秀丽景致,从一条蜿蜒小路来到最顶峰,峰顶处有镜子似的湖面。
“那是镜湖,能看见人最爱是谁呢。”有一侍女娇笑着道。
太一闻言好奇起来,这话不知当不当真,但见殷惟郢求问了一遍,侍女们都轻笑着说真。
她仍不太相信,想试验一遍,便小心翼翼地把脸凑到清澈的湖水上。
倒映出的…是陈易的脸,波光潋滟,这一瞬间很安静,比任何一瞬间都说明了她的心意。
太一怔怔许久,陈易这时也走上前来,将脸探向湖面。
殷惟郢绝美的姿容,投落在澄澈的湖面上。
本该早有所料,本来就是理所当然,在稀疏的水藻摇曳着湖水波光,把那脸庞荡漾了一遍又一遍,像是荡漾进太一的心里。
他最爱的果真不是她。
可不知为什么,
她突然有点想哭,像是期待过什么,却不知期待从何而来,从何而起。
…………
陈易不知找了多久,仍旧寻不到太多值得注意的线索。
哪怕是探路寻到峰顶,望了眼那澄澈如镜的湖面,也是相似的结果。
只是很恍惚的,像是错看了一般,陈易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想象力太好,那宫宇间破碎的轮廓竟在眼睛里勾勒出仙宫的景象。
如果不是错看的话,
那到底是谁的梦?
“老东西,你也没什么发现吗?”陈易低声去问。
“找不到,实在找不到,我也跟着你一路探查,按理来说,不该是这样才对,除非……”老圣女的语气极不确定,怕将人引入歧途,“我不敢乱说……”
“有话就说,怎么判断是我的事。”
“好…除非,那巫山神女…根本就没陷入梦境,反而一直清醒。”老圣女缓缓吐字,“话说起来,物随主人,既然那古琴会变化出别人模样,那么巫山神女应该也会同样的招数。”
陈易眉头微挑。
若当真如此,真是抛来一个棘手得不能再棘手的难题。
他从头到尾都寻不到巫山神女的身形,哪里能知道她变化成了什么。
思绪还未来得及落下,身后的衣尾被揪了揪。
是东宫若疏。
陈易回过身正准备挂笑开口,她却先有反应。
“其实……”她顿了顿,试探般地问道:“我们不是夫妻对不对?”
陈易微挑眉头,是哪里漏了破绽,还是这未知存在太过敏锐?他脸色温和,笑出声来道:“你乱想些什么,怎么不是夫妻了?”
“肯定不是。”她的语气格外笃定,“你…你看我的眼睛…没有爱意。”
爱意?
陈易心中微愣,想不到会从她嘴里会迸出这个词来。
“没有就是没有,你很关心我是不错,但只是关心而已,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爱。”她继续道:“……你不要骗我,我很聪明的。”
敏锐…这东宫姑娘身子的东西…难道有种别样的敏锐?
不过,话已说到这步,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
而且一直都找不到线索,说不定……
陈易的脸色慢慢收敛,沉吟片刻后道:“你我确实不是夫妻,但也是要好的朋友。”
她脸上懵懵懂懂,却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意识到被欺骗的她薄唇逐渐失去血色,好久之后,才用力吐出字来,
“嗯。”
这轻轻应声里,有许多心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