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寒地冻,他们又被惊扰了许久,这时候身子根本不灵便。走得快的,都成了徐青和法月眼中的靶子,剩下的人,都腿脚麻木。不过蒙面人的头领管不了这么多,他肯定不敢留下。
迈开大步,往红泥岗另一头跑去,那边拴了马匹,而且是开阔的官道,只要骑上马,就有机会逃生。
这次真的是踢到钢筋铁板了。
他甚至怀疑动手的人是绣衣卫里面的高手。
徐青认得此人的气血最旺盛,哪里能容忍对方逃走,不假思索就追过去。
那人感应到背后有劲风迫近,反手一根弩箭。
徐青施展八卦身法避开,落地就是一个牛魔踏蹄,借著反震之力,直接来到这人背后。
这头领也是功夫不弱的,腿一弹,又拉开了一段距离。
但八卦身法不只是灵活,打斗之时,如果敌人想跑,便如追风赶月一般追上去,任你跑到天涯海角,也要追上伱。
蒙面人见甩不开徐青,反手扯出一把短刀,要和徐青贴身肉搏。
徐青的八卦身法火候十足,最不怕贴身短打。
哪怕他实战经验不多,可是现在是绝对专注的状态,抛开杂念,反而比眼前的敌人冷静不知多少。
见对方一刀劈来,带著风响,劲力凶悍。
徐青不退反进,迈出半步,沉腰下马,吐气开声。
崩拳!
他迈出这一步,极为精妙,既崩拳发力,又躲开了对方的一刀。看似对方的刀,距离徐青只有毫发距离,实则宛如天堑般不可逾越。
反倒是徐青的崩拳,击中对方的心口。
“护心镜。”徐青一拳之下,立刻察觉不对。
不过这也是他练拳的本能,直觉朝对方要害攻击,但是出来混的,往往都知道在要害部位进行周密的防护。
所以打人要害,有时候在实战中,并非最佳选择。
这也是徐青拳术的打法尚未臻至一流境界,没法在生死搏杀间,思量周全,从心所欲。
当然,经验多了,也能弥补这方面的疏漏。
好在徐青的崩拳威力强大,一拳击中,震荡之力也让对方眼冒金星,胸口发闷。
徐青顺势踢出一脚。
这是八卦游身掌的戳字诀,虽然不是用掌,但是腿功发力,更显得凌厉凶悍,直接将对方下身踢爆。
毕竟对方也没穿什么铁裆。
而且这玩意穿了,还影响灵活性。
对方要害遭到重击,当即痛晕过去,徐青担心还不靠谱,又在脖子上来了一记手刀,将人就地绑起来。
这一耽搁,便有一些人逃走,不过大部分都被袭杀,剩下几个,也被抓了活口。
其实这些人,直接硬攻,有强弩在手,未必不能正面袭杀吴巡按,但要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杀巡按御史,心中多少还是忐忑的。
而且这样搞,也容易有死伤。
因此选择传统的埋伏袭杀方案。
可惜遇上的敌人版本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徐青和法月修炼神魂,在黑暗环境下,像是徐青前世戴著夜视仪一样,黑夜成了他们最大的优势。
一场激斗下来,战斗时不觉得,现在连徐青都腿脚酸软。
他毕竟还开启了绝对专注的状态,论体力的流失,比法月他们只多不少。
若非近来修炼牛魔大力有成,徐青这一战,说不定还颇有凶险。
好在事情顺利完成。
而且经过一场生死实战,徐青感觉自己对武道的感悟又进了一步。
果然实战才是最好的老师。
其实法月、王护卫等也有类似的感觉。
尤其是法月,他的实战经验也不多。
毕竟金光寺圈地,对手都是山脚下的农夫,一群泥腿子,哪能让法月这种寺内第一序列的接班人动手。
平日里,也就和武僧们切磋一下。
但到底多年的佛法修为不是盖的,杀生如此,也没太大的反应。
…
…
吴巡按虽然有武僧守护,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过他现在是巡按御史,南直隶文官序列,四大巨头之末。
岂能如此没有逼格。
所以在帐篷内点起灯,找来钱师爷下棋。
可惜钱师爷一把年纪,还要熬夜陪东主戏耍。
这份幕僚的酬金可不好挣啊。
但再难,也得挣。
以前挣的是知县老爷给的酬金,随时都能找到类似的活,但现在可是巡按老爷的酬金。
这基本是地方幕僚中,事业的巅峰了。
有这份资历,将来回乡,都能扯虎皮用。
前提是吴老爷不倒台。
吴巡按强装镇定,实则心不在焉。
不过钱师爷棋艺高超,硬是和吴老爷杀了个难分难解。
这一局棋,当朝国手来下,也不过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
钱师爷落子越来越慢。
吴巡按倒是一如既往地……心里紧张,反正瞎下便是。
忽然间,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吴巡按聚精会神听外面的动静,没听出啥,但没听见喊杀声,所以还是比较镇定的。
这时候外面传来徐青的声音。
吴巡按已经知晓自己的好学生跟来,倒是不意外。
“老恩师,红泥岗的路障已经清理干净了。”
这一声,吴巡按如听天籁。
但他强自镇定下来,将棋子往棋盘一甩,对著钱师爷笑道:“小儿辈破敌矣。”
随即起身出去,准备检查战果。
钱师爷看老爷起身急,鞋子都没穿,想要提醒,忽然又忍住了。
这提醒岂不是破了老爷的仙气,怕是要被记恨上。
营帐打开。
吴巡按负手出来,却是忘了自己没穿鞋,一下子触地,冰冷刺骨。差点摔倒在好学生面前。
不过吴巡按多年的官场功夫早已炉火纯青。
顺势一弯腰,对著后方的法月、王护卫等见礼:“诸位辛苦了。”
“不敢当……”法月、王护卫等自然闪避开。
吴巡按复又从容起来。
这时候徐青在旁给出台阶,“老恩师挂念我等,竟赤足相迎。此等礼遇,实有古人之风。”
这时候,钱师爷才将鞋子拿出来,忙给吴巡按穿上。
吴巡按神色从容,向著法月他们继续慰问。
这叫收揽人心,以为己用。
原来他也是官场高手,可惜从前没有表演的空间。
徐青在旁看著,心想,若是有合适的舞台,或许人人都是影帝。
接著便是审讯的事。
吴巡按在徐青提醒下,猜到去应天府要查案子,所以特意在清水县挑了个老刑名带在身边,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吴老爷心善,没有学何知府亲自审问赵熊那样,而是隔著帘子听审讯的事。
那老刑名有吴巡按撑腰,自然敢大著胆子用刑。
徐青捉回来的头领却是个嘴硬的,硬是熬了两个时辰都不开口。而且这人功夫不错,一旦撑不住,就用龟息假死的手段。
老刑名怕将对方弄死,什么都问不到,到后面也禁不住手软下来。
见得撬不开对方的嘴,徐青也有点烦躁。
他看了旁边老神在在的法月,心中一动,“听闻佛门有狮子吼,教人回头是岸,不知大师可有此等神通?”
法月经此一役,也知晓徐青非同寻常,自己的伎俩,难以瞒过对方,干脆承认道:“小僧不会狮子吼的神通,不过我佛有慈悲之法渡人。不如让小僧来问他试试。”
“那就有劳大师了。”徐青合十一礼。
法月微微点头,看了贼首一眼,“若是一开始,小僧也无法让他开口。不过他现在深陷苦境,正是需要渡化的时候,小僧再行佛法禅音,把握便大了。”
这也是花花轿子众人抬,既是实情,也肯定老刑名的作用,免得人家忙活半宿,什么苦劳都没有。
这样的话,岂不是平白得罪人?
他们佛子出来混,讲究的就是情面、脸面,积极入世,可不似臭牛鼻子那般清高。
何况我佛慈悲,老刑名这种出身,算得上中产之家,属于佛法广渡的主要对象。
出于职业习惯,都得尊重一下。
果然法月一番话,让老刑名大为受用,在旁露出赞许之色。
徐青听了法月的说辞,有种遇到对手的感觉。
还好这厮没和他一起参加童生试,否则绝对是劲敌。
至于严山老弟,这辈子最大的荣耀估计就是和徐三元同台竞技了。
这是值得一辈子吹嘘的资历!
随后法月念起佛经。
这禅音入耳,给徐青一种紧箍咒的效果,连他都有点不能集中精神,甚至难以进入“绝对专注”的状态中。
法月念了一阵,直接破掉贼首的龟息假死之法。
对方到底是有见识的,醒来冷笑一声:“好一个金光寺的夺魂咒,臭和尚,你知道眼下是什么事吗,还敢瞎掺合进来。”
法月叹息一声:“贫僧世外之人,也知国法最大。施主犯了国法,还是如实交代吧。”
“交代什么,我没什么交代的。”
“那就得罪了。”
法月神色淡淡,突然对著对方脑袋拍了一掌,随后口念咒语。
这人顿时变得恍恍惚惚,法月问一句,便开始答一句,毫无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