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学士是应天府一个致仕的阁老,以前来过江宁府访友,当时赵豹听人说过,方学士号青山居士。
“咦,这么说,这些字画都和朝廷的官员有关系。看来有点价值,不过这方面的事咱也不懂,到时候拿去给徐公明掌掌眼,他是专业的。”林天王说道,顺便还看了这幅字的内容,上面还有一幅潦草抽象的画,看著像是画著明王夜叉什么的。林天王多看了几眼,居然有点恶心烦闷的感觉。
“什么玩意,画这么难看。”林天王内心吐槽。
赵豹跟著看了画像内容,也感觉不舒服,不知道这画拿来做什么的。
林天王又问赵豹:“你觉得装著私盐的官船什么时候来?”
赵豹:“这种大买卖,既然钱已经到了这个接货中转点,说明很快货物就要来了。大约在一天之内吧。”
林天王对著众匪道:“咱们等一天,要是一天不来,直接撤。”
赵豹:“天王,那可是官船,咱们有把握吗?”
林天王:“咱们换上他们的衣服,到时候再去接货。可惜,人全杀了,不知道有没有接头的口号。”
赵豹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跟著来过一次,约莫记得切口,就是不知道换没换。”
林天王:“那你试试。反正咱们只要上了船,制住领头的,剩下都是咱们说了算。”
他也真是胆大包天,官船也敢劫。
不过绿林这一行,往往是货物的来头越大,越值得吹嘘。
人家北方道上的兄弟,有人连内阁首辅的生辰纲都敢劫呢。
接著他们换好衣服,清点库房,还发现了几件好兵器,尤其是其中一把强弓,材质尤其好。
“我牛魔大力拳已经练到化刚为柔的暗劲的层次,倒是用不上这玩意了。徐公明正是练武发育的时候,这玩意送给他吧。”林天王暗自想到。
这练武前期其实和拉弓是一个道理。
人体也是一张弓,蓄力发力。
把自己腰当成弓,出拳当成弓,腿当成弓,蓄力发力一气呵成。而且这个过程,也是淬炼身体杂质,让全身的线条更流畅,发力更自然。
所谓练武不练弓到老一场空。
战场上,那些弓兵,往往也是极为强壮的。
远战厉害,近战也不孬。
林天王满意地瞧著这次的收获。
有了这笔钱,他还能请武器大师给自己专门打造一杆兵器。
他现在用的是精铁长枪,虽然也不错,却不能将他实力全部发挥出来。牛魔大力拳练到高深处,打法就得往枪棍靠。
而且林天王最擅长的是一门棍法,只是需要上等材料,打造起来,极为繁杂,更十分费钱。
现在用枪是因为目前条件就这样,并且枪的杀伤力大。
可他这一门,最厉害的功夫却需要“镔铁棍”才能施展。
这镔铁棍一根的造价,等于他如今长枪的十倍,这还不算请大师出手的费用。林天王之前也舍不得打造。
现在不一样,他发财了啊。
其实别看林天王之前也大方。
实则是江湖人惯用场面——装大方!
他不装,手下没信心,人心也要散掉,队伍就拉扯不起来,怎么建功立业?
这年头空口白牙,连教徒都不上当。
不过搞宗教确实性价比高,至少用在那些炮灰的花销极低。
可惜专业不对口,林天王不懂这些玩意。
他希望徐青上山,也是因为读书人也有自己的造反理论。
这造反没理论啊,宛如无头苍蝇。
便是想招安,那也得懂行的人指点。
这年头,招安成功的典范,基本都是在官场中混过再上山的。
否则贸然接受招抚,指不定人家要拿你人头染红自己的官袍。
…
…
徐青请王护卫去找何知府,等府衙的人赶来,收拾残局,徐青和吴巡按继续上路,越过红泥岗,走出栖霞山,来到江宁渡口。
面对滚滚大江,吴巡按诗兴大发,不过三甲进士的才气约莫是不够的,硬是没想到好的诗词应景,于是看向徐青,“公明啊,此情此景,不如做点诗词助兴?”
徐青翻了翻白眼,“老恩师,我这做诗词都得有灵感的。”
有道是新人胜旧人。
他现在和吴巡按关系亲近得不行,自然少了些尊重。好词都得用在新人上,旧人凑合过便是了。
不然能怎滴,还能离不成?
吴巡按摸了摸胡子,有些尴尬。弟子厉害,哪都好,就是多了点风骨,少了点溜须拍马的味道。
世事难全啊。
他又看了看钱师爷。
钱师爷一副奋勇就义的模样,只等老爷开口作词,他肯定极尽吹捧之能。
吴巡按一看,老小子水平还不如他呢,只会溜须拍马,浪费他的酬金。
只是开了钱师爷也舍不得。
有个菜的人在身边,到底能显出自己的高明来。
人这一生,能力不是炼出来的,是对比出来的。
倘若他吴时来做了六部尚书,难道会比现在的更差?
他差的不是能力,是关系!
吴巡按拍了拍徐三元宽厚的肩膀:“公明,我老了,汝当多勉励之。”
徐青:“……”
现在吴巡按多了些望子成龙的期盼,徐青要是早点中进士,他也能跟著吃福利。
可惜南直隶巡按御史只能当一年,除非明年搞恩科,否则真不好运作徐青乡试的事。
徐青肯定能中举,但是吴巡按肯定更想徐青下一科乡试直接中举,早点进官场帮他。
当然乡试运作的前提是一定得有才,不然放榜出来,明显的庸才上位,肯定很多人要闹。
南直隶省的乡试主考一般是从京里派遣的,不是翰林院的学士,就是吏部、礼部、督察院出来的中坚人物。
只要主考同考名单一出来,即使制度再严密,都有沟通的办法。
前提是能出多大的价码。
徐青自然不知道,废物老师居然已经都想著啃幼养老的事了。
他还在琢磨去应天府的事,不知道冯芜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其他的东西。
同时,气运里的黑气还有一缕,不多不少,但肯定是没什么生命威胁的。看来,对方手里的牌也不多。
估计朝廷的大佬也没指望吴巡按能办多大的事,早有了应对方案。对方现在,肯定还有许多其他的难关要面对。
进了应天府天京城,其实还有个好处。
原本吴巡按要是在红泥岗出事,那是何知府的锅。
若是在应天府天京城,出现巡按御史被刺杀的事,武定侯作为兵马指挥使,负责全城治安,属于第一责任人,怎么都脱不开干系。
师生二人上了官船。
毕竟有巡按御使的仪仗在,官船随便上,别人也不敢拒绝。
不过官船上的小吏还是劝说道:“大人,咱们这一趟是货船,条件简陋,要不你们坐别的官船?”
吴巡按:“过了黑水湖就是天京城的码头,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个时辰的水路,你们要在中间卸货?”
小吏:“要路过一个小岛。”
“你们这装的什么,还要在小岛上卸货?”吴巡按起了疑心。
小吏无奈,只好取出通关文书。
吴巡按没看出什么问题,又拿给徐青钱师爷看。
这手续确实合法合规,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小吏见状,又道:“大人,咱们卸货也要时间,这样的话,你到天京城便是晚上了。”
巡按御史说到底也是七品官,加上吴巡按的任命有些特殊,没有专门的官船护送。
吴巡按又不想坐商船,有些跌份,至于今天还有没有顺路的官船,那更是说不好的事。若是晚了一两个时辰才有别的官船靠岸,岂不是跟坐这船没区别?
“不必了,本官急著去天京城处理公务,条件简陋一点也无妨。何况这都是为了上报君父,下安黎庶。”吴巡按义正词严,好似青天大老爷附身。
更有天子龙威加持,恍若金光罩体,神明难犯。
小吏肉身凡胎,如何能抵挡,只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