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乡试结束,湖上论道(求订阅)
乡试阅卷的重点,便是第一场的试卷。可以说,第一场考试的内容,基本已经决定本科乡试取中哪些人了。
即使沈墨等考官加班加点地进行阅卷,想审核完第一场的所有试卷,也至少需要十天之久,而往年乡试,起码要十五天到二十天。
沈墨考虑到时间紧张,没有多在谢文渊的文章上浪费时间。
目前来看,谢文渊的文章质量,在他现在所审阅的卷子中,确实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因此,他将此卷暂时单独放在一边,继续审阅。
而乡试第二场、第三场,基本上是走过场。
即使如此,参加乡试的生员也不敢大意,老老实实答完所有的题目。
…
…
九月初六,乡试第三场落下帷幕。
徐青和大部分考生一样,在中午便提前离开了考场。
只有一些第一场没发挥好的考生,仍在第三场做最后的挣扎,一定要在第三场做出弥补,哪怕他们内心明白,其实于事无补。
事实上,只有第一场就被取中的卷子,才会被工作量繁重的考官,审阅后面两场考试的内容。
所以,第一场没发挥好,大概率第二、三场再如何努力,也不会再次进入到考官的视线当中。
毕竟乡试名次出来之后的“磨勘”,也只是检查取中的考生试卷,而不是检查没取中的。
另外,主考官有搜落卷的权力,但轻易不会动用。
不同于绝大部分考生的心事重重,徐青走出来,神态轻松,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乡试的名次。
冯芜等人早在外面迎接等候。
这时候,旁边一个中年文士走过来,与徐青一般,同样神态从容,没有那种考完试之后的患得患失。
“谢叔叔。”冯芜率先打招呼。
经过冯芜介绍,徐青才知晓,这位中年文士叫“谢泉”,字文渊。
“徐公明,方便找个地方小酌一番吗?”
冯芜咳嗽一声:“谢叔叔,他有要事,打算先回江宁府。”
乡试名次出来之后,黄报会直接加急送到考生的户籍所在地,并且会在各府和省城进行公示,因此徐青回江宁府,也不妨碍他第一时间知晓自己的名次。
此外,应天府到底不是他老巢,乡试结束之后,立即回去,也能防止自己名落五经魁之后,遭到暗算。
而且九月初九正是衍空和古无极决斗的日子。
两大高手决战,这等好戏,徐青当然不会错过。
谢泉笑道:“反正我左右无事,跟著你们一起去,怎么样?”
冯芜看了看徐青。
徐青:“谢先生想去江宁府自然是可以的,只是徐某生怕招待不周,怠慢了你。”
“哈哈,那就说定了,我跟你一起走。”
冯芜:“……”
不过,她这次也是不跟徐青回江宁府的,毕竟还没定亲过门。即使现在,她出来也是男装打扮。
另外,徐青乡试结束之后,不适合去见她父亲,免得给人留下攻讦的把柄。
即使乡试之前,徐青也没去正式拜会过冯西风,更别提去见沈墨了。
至于在丹溪翁居所见面的事,并不是在大庭广众下见面。
知晓的人本来就很少。
再加上,复社如今在应天府底层读书人中间,很有舆论煽动力,徐青虽然身在考场,也吩咐苏怜卿以及复社其他没有参加乡试的骨干成员,注意舆情的引导。
舆论阵地,自己不去占领,就会留给别人。
为了防止还有人搞事,徐青特意在乡试前,编排了许多似真似假的谣言,以劲爆吸引眼球为主,如此一来,即使有针对他的谣言,也会淹没在众多谣言中,威力大减。
总之,不论结果如何。
他先做到自己这边该做的事。
徐青和冯芜分别,带著法月、谢泉等人,走上回程的路。
上了黑水湖的一艘客船,谢泉终于找到闲暇时机,问道:“公明,伱那四书题写的什么,可还记得?”
徐青笑了笑:“谢先生便是为了此事一直纠结?”
谢泉:“我等不及乡试排名出来,想要对你的文章先一睹为快。”
徐青:“算了吧,朝廷取中文章,自有公论。而且晚生也记不得自己做了什么文章。”
谢泉:“那你听听我的?”
徐青摆手:“不必了。”
谢泉恹恹道:“你这人真无趣。”
徐青笑道:“文章,小道耳。天文地理,古今兴衰,我都想向先生请教一二,不知先生愿意么?”
谢泉闻言,眼睛一亮,说道:“我知晓何、吴两人上的那篇‘改稻为桑’的奏章,实际上是你在背后操刀。足见公明你颇有理财之道,不知你对‘日中而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这一题怎么看?”
徐青微微沉吟。
这段话是《易经.系辞》所出,在徐青前世,晚清时期,曾作为了科举考试中一道考题。
当时晚清的社会形势,比现在的大虞朝更加复杂,变法的需求更强烈。
而这段话,恰恰揭露的便是古代经济活动的本质,亦是如今时代,各阶层对商业经济活动达成的一个共识认知。
徐青沉吟一会之后,说道:“谢先生可知,国朝初年,七品官员一年俸禄多少?”
谢泉博通古今,信口拈来道:“九十石米,如今也是这般。”
徐青:“那国朝初年,九十石米,折合多少银子?”
“五百文钱,至于多少银子,倒是不清楚。”
白银作为货币的主流,乃是近百年的事,到如今尤甚。这也是首辅即将推行一条鞭法的原因。
因为以前大虞朝白银少,现在白银多。
徐青微微一笑,“那谢先生可知,国朝初年,应天府当时尚是京城,一座像样的一进一出的宅院,价值多少白银?”
“大约两百两吧。”谢泉凭记忆,找到一篇关于此事的前人手劄,说出个大概数字。
“如今呢?”
“起码五百两。”谢泉沉吟一会道。
“为何以前作为都城,反而价格还不如现在?”
“莫非是银子不值钱了?”
徐青悠悠道:“国朝初年,家有千两白银,可为一县巨富。到如今,千两身家,还不够捐一个巡检。然,百姓手中的银子,不见得比国朝初年多。”
“可是朝廷每年入库的白银,较国朝初年,并无太多的提升。”
“但天下的白银确实变多了,只是不在朝廷手里,也不在百姓手里,而在天下豪右势家手里。”
豪右指的是占有大量田产的家族,势家指有权势的人家。
他们可以是世家,可以是士族,可以是豪强……
但本质上,都是占据了大量田产的家族,或者颇有权势。
徐青话锋一转,接著道:“白银增多,不是国朝有许多银矿,而是通过丝绸茶叶等贸易,将海外的白银,源源不断进入本朝国土。
以往这些生意是豪右势家主导,所以白银在他们手里,改稻为桑,背后的本质是,将这生意的主导权从豪右势家手里中夺回来。使白银流入国库,从而惠及天下万民。”
“公明出此策,竟是有如此深远的用意,我还以为此策的关键是为朝廷增加财赋,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谢泉对理财之道,不是很理解。他更擅长权势争斗,为人幕僚,出谋划策。
现在徐青这么一说,他才发现,世间的斗争,不局限于权势,还有更深远的东西在内。
徐青叹了口气,说道:“这是理想情况,实际上是朝廷即使改稻为桑成功,白银也不可能流入民间,惠及天下万民。”
“为何?”
徐青:“谢先生难道不明白本朝官员的行事作风。白花花的银子,哪怕下了圣旨,也不可能便宜给老百姓。然而白银作为主流货币是大势。老百姓没有白银,就得拿自己的东西去换白银。如此下来,贫者越贫,富者越富。那是可以想象的……”
谢泉知晓徐青很多东西没有说透,但他这样的聪明人,一经点拨,哪里不能明白徐青的意思。
官绅豪强手里白银多,自然会想办法推行一条鞭法这样的政令,用白银取代粮食等实物税。
百姓没有白银交税,就得找官绅豪强兑换白银。
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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