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见骊垂下眼睑,什么也没说。
半晌,姬无镜才「哦」了一声。季夏机灵地捧著盒子主动收起来。她刚要退出去,疑惑地「咦」了一声,询问:「叶云月呢?」
顾见骊眉眼不变,道:「不知道去哪儿了。以后也不要再提这个人了。」
远处隐隐吹来吹吹打打的声音,是府里在办丧事。顾见骊嫌吵得慌,躲进了里屋去。这场天花,广平伯府里不幸染病的人不少,染病的人中去世的也不少。老夫人原本没染上天花,可自打姬无镜把姬星漏大张旗鼓地寻回来,老夫人自知惹了事,时时担心姬无镜这个继子随时会提刀报仇。她这么担惊受怕著,就给自己吓病了。当听闻唯一的女儿丧命于天花,还没等姬无镜寻她麻烦,她竟是两眼一闭一命呜呼。
叶云月就这么神奇地失踪了,赵家找过两次,可谁敢进五爷院子里找,不过趁著季夏或者林嬷嬷走出五爷院子时,拉到一边打听打听。
季夏学著顾见骊的样子,眉眼不变:「不知道,没什么印象了。」
林嬷嬷就更懒得搭理了。当初在坟场,她好心救了叶云月,叶云月居然丢下她跑了,她还气著呢!怎么可能还稀罕管叶云月的死活!
顾见骊开始主动收集各种治疗疤痕的药,慢慢收集了一箱子。不过还没有落痂,要等到落痂了才能用。
天花疫情解除,把守广平伯府的侍卫撤出去。记挂妹妹的顾在骊赶过来看望顾见骊,这才知道顾见骊染了天花,又是一顿心疼。顾在骊回去当天把事情告诉了顾敬元。
第二天,顾敬元大摇大摆地来了广平伯府。
顾见骊早知道会有这天,努力扯出笑容来接待父亲。
顾敬元脸色难看得很,他重重冷哼了一声,道:「别笑了,别扯著脸上的伤!」
「父亲,我不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我现在已经好了呀,我运气一直都这么好著,父亲不用担心。」顾见骊拽著顾敬元的袖子,轻轻摇晃,语气里亦带著撒娇。
「顾见骊——」里屋传来姬无镜懒洋洋的声音,他这是才刚醒。
顾敬元看一眼外面高悬的太阳,不赞赏地摇头。
姬无镜身上披著件松松垮垮的袍子,因夏季炎热,连衣襟也没有系。他衣冠不整地走出来,慵懒坐在顾见骊身侧,迳自倒了一盏凉茶,抿了一口,凉茶入喉,解了喉间干涩,他才撩起眼皮看向顾敬元,慢悠悠地说:「我还当屋子里跑进来一只大老虎,吵个不停。」
顾敬元本想劈头盖脸骂他一顿,但是一想到刚刚季夏告诉他这段时间都是姬无镜照顾著顾见骊……顾敬元皱眉看了女儿一眼,闷哼了一声,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三个人都没说话,屋子里的氛围莫名尴尬起来。
季夏端著水果悄声走进来,将果盘放在桌子上。
顾敬元眉宇间的「川」字又加重了几分,问道:「见骊,我怎么没看见你这里别的丫鬟?」
「还有个丫鬟笨了些,平时不做这些,大多数时候陪著六郎和四姐儿。」顾见骊温声给父亲解释。
「你这屋子里还有什么下人?」顾敬元问。
顾见骊硬著头皮一一说来。
顾敬元一下子就炸了。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指著姬无镜,怒气腾腾:「姬昭狗儿,你竟是这般待本王的囡囡!我的囡囡从小锦衣玉食!出入一大堆丫鬟、嬷嬷跟著,六个丫鬟、四个嬷嬷,这还不算小厮!嫁到你这里来居然连伺候的下人都不给!全靠她身边的一个陪嫁丫鬟!」
顾敬元气得原地转了两圈,怒气更盛:「我的囡囡才十五岁就跑来给你的野儿子野闺女当后娘,还被你的野儿子染了天花差点丧了命!你居然连个丫鬟都不给她用!」
顾敬元不敢想像顾见骊得了天花这段日子和先前摔断腿的日子,过得有多辛苦!
「好爹,你吼什么?气死了可别赖小婿身上。」姬无镜嫌吵,脸色也不太好看。
顾见骊急忙拉住父亲,柔声劝著:「五爷只是喜静而已……」
「他喜静就得让你跟著受委屈?」顾敬元质问。
顾敬元再看顾见骊今日身上连首饰也没佩戴,心里更酸了。他的小囡囡在这里究竟过得什么日子呦!
「一身素服像个穷人!连个簪子镯子都没添!」顾敬元气得打颤。
顾见骊慌忙解释:「家里有丧事……」
长生一路小跑进来,瞧一眼屋内的□□味儿,得了姬无镜首肯,才进来禀告:「五爷,罗姑娘为了给您研制解药,去采药的时候受了伤!」
顾见骊急忙关切地问:「罗姑娘如何了?」
「遇了狼,差点被啃去一条胳膊!」
顾敬元转过头,问立在他旁边的季夏:「这个罗姑娘是谁?」
季夏小声给他解释:「是五爷师父的女儿,五爷的师妹。」
顾敬元太阳穴跳了跳,简直怒火中烧。他偏过头看向姬无镜,问:「师妹?」
姬无镜撩起眼皮瞧他,反问:「怎么?」
「姬狗!」顾敬元举起椅子朝姬无镜砸过去,「左一个儿子,右一个女儿!前一个未婚妻,后一个小师妹!你这混物怎能欺本王的见骊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