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旧陵沼所学,无非是在绝境中寻求一条生路。冰橇的法子,也是源于此。药材方面,可令太医院即刻炮制一些急用的药剂,快马加鞭送去……”
她不带一丝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个早已推演过千百遍的事实。
冷风刮在李桓的脸上,带来隐隐的刺痛。
那些深埋心底的不甘与怨怼,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宏大、更沉重的震撼与复杂情绪所淹没……
薛绥却恍若未觉,声韵沉定。
“此三策,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至于成败,只能听天由命。”
说罢她垂下眼帘,双手合十,宛如一尊入定的佛像。
“施行之关键,在于快!在于准!更在于殿下能否说服陛下与满朝王公贵臣,摒弃党争私利,齐力同心,救万民于水火!”
李桓握着那张药方和画满标记的舆图,指尖微微发颤。
她为救李肇,竟能思虑至此?
还是说……她心中装的,从来就不只是儿女情长?
这样一个胸有丘壑、风骨凛然的女子,竟然让他错失了……
“殿下。”薛绥仿佛看不清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清越地将他的思绪拉回。
“苍生泣血待救。这盘棋,您会不会落子?”
夜风穿堂而过,吹得客堂上的灯火,剧烈地摇晃,也将两人对峙的身影长长地投在挂着佛像的墙壁上,如同两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禅房外,山风呜咽,像是无数亡魂的悲鸣,又像是金戈铁马,正踏破冰河,奔腾而来。
“我会。”
李桓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死死盯着薛绥,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最终凝成一片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迸出三个字,然后猛地一步上前,抓起案上那张画满标记的舆图。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本王这就入宫,面呈陛下!”
薛绥目光如电,直刺李桓眼底。
“那贫尼便在庵中,静候佳音。”
李桓没有言语,深深看了薛绥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天色渐暗,马蹄声再次急促响起,踏碎山间寂静。
锦书和薛绥站在山崖上,看着那一抹疾驰而去的背影,终是忍不住低声询问。
“姑娘,您真当端王殿下会倾尽全力驰援西疆?此事婢子以为不妥。往坏了说,太子殿下若遭遇不测,端王便是那摘尽桃子的赢家……”
竞争对手间,从来都是你死我活。
落井下石者众,雪中送炭者稀。
锦书不明白薛绥为何要将逆转乾坤的利刃,交给李桓。
薛绥了然一笑:“他去做自然是好,以朝廷之力推行,最快见效。若他不做,也不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安排……”
说罢又转眸看向锦书。
“我叫他来,只是要借他的手一用。”
只有借李桓的手行事,才能让整件事情变得合理,将自己隐于幕后,顺理成章地推行下去,以免受人猜忌……
至于李桓拿着她的方略做到何种程度,她都不会袖手旁观。
锦书听罢恍然,心悦诚服地敛衽拜下。
“姑娘心系大义,布局深远,婢子不及姑娘万一。”
三月的风穿过竹林,带着新笋的清香,也带着远方的寒意。
墙角那株新冒嫩芽的党参,被冬雪埋过,春来依旧倔强地顶破了冻土……
这生机,让她想起千里之外那片被冰雪与烽烟笼罩的土地。
“红尘万丈,总得有人去渡。”
薛绥低低笑一声,缓步拾级而上,迈入禅房的门槛,将那呼啸的山风与无边的暮色,一同关在了门外。
李肇:看到了吗?平安爱我。
薛绥:……
李桓:懂不懂什么叫心怀天下?
李肇:啥叫心怀天下,是指她为我送药,却给你递休书吗?
薛绥:月底了,求票求票,求双倍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