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郭照轩抱住郭照怀的腿,浑身发抖。
“那些人都是亡命徒,他们不怕王法,真的会杀了我的……”
“住口!”郭照怀烦躁地踱步。
这个庶子虽不成器,但毕竟是二叔的亲儿子,从前又常跟在他身后拎靴子跑腿……
若他真出了事,自己也难逃干系。
更重要的是,若此事闹大,被有心人知道,无疑会为风雨飘摇的郑国公府雪上加霜。
“钱,没有。”郭照怀斩钉截铁,“公中的银子想都别想,更别让祖父听到一点风声,否则,打断你的狗腿都是轻的……”
“那……那可怎么是好?”郭照轩满脸绝望。
郭照怀眼神闪烁,透出狠厉。
“为今之计……只有兵行险招了。”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冷光。
“你欠债的事,明显是被人下了套。那赌坊背后,还不知藏着哪一路仇家。他们想从你这里打开缺口,借着军需案咬死郑国公府,你可明白……”
郭照轩吓得一哆嗦。
“那……那……如何是好……”
“听着!”郭照怀揪住他的衣领,目露凶光。
“我不会为你填补这十五万两银子的赌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你听着,我有一个记载军需亏空的账本,是二叔出事前偷偷交给我的,牵扯到一些更上头的贵人……原本是要留到危急关头用来保命的。现在……或许能换你一条狗命,甚至反将那些咬我们的人一军。”
郭照轩眼中燃起一丝希望:“那是什么东西?”
“城外西郊,寒鸦渡,破庙神龛下。”
郭照怀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诡秘。
“那里香火不旺,极其隐秘。你今晚子时,亲自去取。拿到东西后,再去城东的回春堂药铺,找一个姓胡的掌柜,就说……‘旧疾复发,取二两当归’。他会安排你暂时躲起来,等风头过去。”
“躲起来?赌坊的人找上门怎么办。”
郭照怀一把推开他。
“那就对外说你死了!”
他的声音冷酷无情,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郭照轩踉跄着后退几步,看着兄长毫无温度的眼神,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
水月庵。
薛绥并未在禅房诵经,而是独自立于一片新辟的药圃旁。
暮色四合,竹林幽暗,唯有她手中一盏小小的羊角风灯,晕开一圈昏黄的光晕。
她蹲下身,仔细察看着几株刚抽出嫩叶的草药,禅衣的下摆沾染了湿润且新鲜的泥土。
锦书轻咳一声,步履无声地出现在她身后,低声道:
“姑娘,鱼咬钩了。郭照轩去了寒鸦渡。”
薛绥轻抚一株草药锯齿状的叶缘,动作温柔,眼神却罕见的冷冽。
“寒鸦渡……是个好地方。”
她缓缓起身,风灯的光将她清瘦的身影投在摇曳的竹影上,拉得忽长忽短,形如鬼魅。
“当年,郭家大公子曾在那片芦苇荡里,揪着我的头发,当野狗一样往死里踹。只因平乐夸他一句箭术好,便用芦苇秆削尖了做箭,射烂我的嘴巴,还用苇叶戳我的眼睛……”
她的声音很轻,气音断断续续,像在诉说他人的故事……
锦书心头一凛。
不敢去想多年前的寒冬里,年幼的姑娘被平乐和郭家小霸王欺负时,是何等的窒息与绝望……
“都安排妥当了?”薛绥问,目光落在幽暗的竹林,神情平静。
“七郎君亲自带人布置的,万无一失。”
锦书垂首顿了顿,语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只是姑娘,账册的事会不会有诈?郭照怀既是精明人,怎会不知那郭四郎是个什么酒囊饭袋,哪敢轻易把机密交托于他……”
“账册自然是假的。”薛绥盯着灯影摇晃,语气平淡轻松。
“郑国公老奸巨猾,但两个儿子都资质平庸,不成气候,他最看重的便是郭照怀这个大孙子。郭照怀此人并不糊涂,若当真有致命的把柄,早该毁去,岂会轻易让郭照轩这等蠢货知晓?”
“那如何引他入瓮?”
“对这种工于心计的人,就得以毒攻毒。”
薛绥折下一根竹枝把玩,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淬着笑意。
“我们先让郭照轩先尝到甜头,再把他拖入深渊,就是为了让他情绪崩溃,失去理智。从云端跌落的痛苦是最极致的——只有这般,他才会觉得郭照怀见死不救,要杀他灭口。而我们……才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锦书心头雪亮,肃然躬身一笑。
“婢子明白。定让那姓郭的,以为寻到了绝处逢生的门路。”
李肇:等我回京,定要好好收拾薛平安那个女人!
薛绥:再废话,就把你涂成灶王爷丢到寒雅渡的破庙里,让郭照轩给你磕三个响头。
李肇:……我谢谢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