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一脚踹在他胸口:“胡说八道!太尉府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撒野?”旁边的掌柜连忙上来打圆场,塞了碎银子给官差,低声劝道:“王二哥,你就别闹了,前阵子张屠户的儿子、李裁缝的闺女,不都这样没了吗?谁不知道太尉府的门,进去就出不来……”
汉子的哭声像钝刀割肉,王小虎捏紧了剑鞘。入夜后,他再次潜入太尉府,这次苏轻晚以琵琶音引开巡逻的私卫,他则直奔后园。假山后的石壁上,果然有个隐蔽的暗门,门环是狰狞的狼头形状——与黑风谷、断云城的印记同源。
暗门后是条潮湿的地道,两侧的火把舔着岩壁,映出墙上斑驳的血迹。走了约莫半柱香,前方传来铁门撞击的声响,伴随着孩童的啜泣。王小虎屏住呼吸,贴在门后听着,里面传来个阴恻恻的声音:“时辰差不多了,把这十个带去炼魂池,赵大人等着用新鲜魂魄祭珠呢。”
他猛地推门而入,只见十几个孩童被关在铁笼里,最小的才三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岁,都吓得缩在角落。几个穿黑衣的影卫正打开笼门,手里的锁链拖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又是你这搅事的小子!”为首的影卫认出了王小虎,挥刀便砍。镇魔剑应声出鞘,青光如瀑布倾泻,那些影卫手中的兵器瞬间被震碎,身上的黑衣裂开,露出底下刻满狼头的皮肤——竟是比黑石卫更精纯的魔尊余党。
“镇魂珠在哪?”王小虎剑尖抵住影卫的咽喉,青光逼得对方魔气翻涌。影卫狞笑着吐血:“晚了……珠已成,只待中秋献祭,届时陛下一死,天下就是我们魔尊殿的了!”
话音未落,地道深处突然传来巨响,整个通道都在摇晃。苏轻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虎,快走!他们引爆了火药,想把地道封死!”
王小虎一剑劈开铁笼的锁,抱起最小的孩童:“跟我走!”孩子们吓得腿都软了,最大的那个男孩却抹了把眼泪,拉起身边的同伴:“我爹说,遇到能救我们的人,不能怕死!”
一行人沿着地道狂奔,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近。苏轻晚的琵琶音化作屏障,挡住坠落的碎石,弦线却因过度催动而崩断了两根。跑出暗门的刹那,整个地道轰然坍塌,王小虎转身挥剑,青光将追来的影卫与落石一同拦下,掌心却被震出了血。
将孩子们送到城外的破庙安置好,最大的男孩突然从怀里掏出块玉佩,玉佩上刻着“赵”字:“这是我在影卫身上捡的,我听他们说,中秋那天,会有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来取镇魂珠,那人是……是魔尊殿的‘少主’。”
王小虎心头一震——南宫皖曾说过,魔尊死后,其心脉被炼成“魔核”,藏在一个神秘少主体内,若让少主得到镇魂珠,魔核便会觉醒,重现当年魔尊之威。
中秋前夜,京城里张灯结彩,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赏月。王小虎与苏轻晚却混在送菜的队伍里,再次潜入太尉府。府里的正堂灯火通明,赵太尉正对着个黑檀木盒子跪拜,盒子里隐约透出红光——正是镇魂珠。
“少主,时辰快到了,老臣已按您的吩咐,在月饼里下了‘蚀心散’,届时百官与陛下都会……”赵太尉的话没说完,就被个冰冷的声音打断:“废物,若不是看在你还有点用,早在望月城就该把你炼成骨殖了。”
屏风后走出个穿紫袍的少年,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的狼头与祠堂里的黑石如出一辙。他走到盒子前,伸手去拿镇魂珠,指尖刚触到珠子,整个人突然一震,面具下的嘴角溢出黑血。
“怎么回事?”赵太尉惊呼。
少年猛地转头,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苍白的脸——竟是阿蛮!
“是你?”王小虎失声喊道。他终于明白,那日阿蛮塞给他的凝魂里,混着些微的“锁魂草”粉末,是有人在暗中操控阿蛮,让他不知不觉成了魔尊少主的“容器”。
阿蛮的眼神在清明与混沌间挣扎,他死死攥着镇魂珠,指甲掐进掌心:“恩公……杀了我……珠里有爹的魂魄……不能让它……”
话未说完,他体内的魔核突然爆发,紫袍被黑气撑裂,露出胸口跳动的黑色心脏。赵太尉见状,竟掏出匕首刺向阿蛮:“少主失控了!取他的心,还能补救!”
王小虎挥剑挡开匕首,镇魔剑的青光温柔地包裹住阿蛮:“石青长老的魂魄在珠里,我能救你!”他想起欧冶老说的“剑魄能净化魔气”,便将眉心印记的力量尽数注入剑身,青光顺着阿蛮的指尖,缓缓渗入他体内。
镇魂珠在青光中裂开,一道虚影从里面飘出,正是石青长老。他望着痛苦的阿蛮,又看了看王小虎,虚影渐渐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青光之中:“轻晚,护住小虎……”
苏轻晚忽然明白了什么,她拔下崩断的琵琶弦,以指代弦,弹出石青长老当年最喜欢的《归雁曲》。弦音如清泉,洗去了阿蛮眼中的戾气,也让王小虎的青光愈发纯粹。
“爹……”阿蛮在青光中闭上眼,胸口的魔核渐渐消散,镇魂珠彻底化作飞灰。
赵太尉见大势已去,竟想从密道逃跑,却被赶来看热闹的周砚堵住——周砚带着望月城的账册,联合了几位正直的御史,早已在府外布下天罗地网。
中秋的月亮升起来时,太尉府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王小虎抱着昏迷的阿蛮走出府门,苏轻晚背着断弦的琵琶跟在身后,周砚正指挥着官差清点罪证,孩子们的笑声从远处的破庙传来,混着桂香,格外清亮。
“石青长老说的‘归雁’,原来是这个意思。”苏轻晚望着天边的圆月,弦断的琵琶竟发出了柔和的共鸣。
王小虎低头看着怀里的阿蛮,他手腕上的银镯与石青长老的那只,在月光下泛着同样的光。他知道,这不是结束——玉简上还有三十多个红点,魔尊的余党或许还在暗处,但他不再迷茫。
因为他终于懂得,所谓剑道,从来不是一个人独行。是苏轻晚的琵琶,是石青的坚守,是周砚的笔墨,是孩子们的笑脸,是所有在黑暗中举着微光的人,共同汇成的星河。
镇魔剑在鞘中轻轻嗡鸣,像是在应和着这中秋的月色。前路漫漫,却已有了方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