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今天下午入城时,
在城北停留许久,想必已经知道都司要修路的事了吧。
到时候,你们的百姓可以来做工,
都司一视同仁,工钱照发。”
巴雅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直冒,心中惊涛骇浪翻涌:
“他怎么会知道我下午入城?难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都司的监视之下?”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
“大人知道在下今日入城?”
陆云逸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这里是大明的城池,也是都司衙门的所在。”
巴雅尔瞬间明白了,都司衙门对大宁城的掌控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说不定之前的几次交易,都早已被都司看在眼里,
只是一直没有拆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想到此处,他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忌惮,
大明朝廷的强大,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一旦道路修成,大宁城将更加固若金汤,无人能敌。
就在巴雅尔思绪万千时,
陆云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威严:
“既然来了大宁城,就遵守大明律法,
别做什么出格的事,也别仗着身份欺压百姓。
否则,本官的刀兵可不会留情。”
说完,他迈步离开偏厅,只留下一句“送客”。
门口守卫走进来,眼神示意巴雅尔离开。
陆云逸回到书房,看到沐楚婷正专注地看书。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诧异:
“夫君,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云逸一边脱下披风,一边笑道:
“不过是个草原人,没什么好说的。”
“那人是白松部台吉?”
沐楚婷放下书,起身帮陆云逸拍掉肩头的薄雪,眼中满是疑惑。
“是,城防军下午就注意到他入城了。
没想到我还没去找他,他倒先来给我添麻烦了,真是奇怪。”
陆云逸在书桌后坐下,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他给夫君带来什么麻烦了?”
沐楚婷重新泡了杯热茶,递到陆云逸手中,微笑着说,
“夫君别理他便是,莫要气坏了身子。”
“倒也不至于生气,他带来的消息很重要,
镇守辽东的延安侯回京了,辽东的走私也停了。”
陆云逸若有所思,将沐楚婷拉到腿上坐下。
沐楚婷眼神一凛,她出身官宦世家,
又经历过京城的风风雨雨,对朝堂之事颇为了解:
“夫君,是要开始了吗?”
陆云逸轻轻点头:“嗯。”
“夫君,我有些不明白,
辽东的延安侯怎么会和两淮之事扯上关系?”沐楚婷好奇地问道。
陆云逸摇了摇头: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可以推测一二。
洪武十九年,明州卫指挥林贤通倭事发,
审讯得知,他是受胡惟庸之命前往倭国,与倭国君臣勾结,
之后又设法让自己官复原职。
甚至有供词称,他们还商议借倭国精锐之兵。
如果此事属实,这些兵从何处进入大明?
山东沿海防守严密,太过危险,那就只有走辽东这条线。”
沐楚婷闻言,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夫君,真有这样的事?”
陆云逸神色有些凝重,轻叹一声:
“胡惟庸已死多年,是非真假已无从辨别,
但传出这样的风声,说不定林贤背后另有其人。”
“是韩国公?”沐楚婷小心发问。
“这件事疑点重重,
以我现在的官职,还无法得知其中关键。
但辽东地理位置特殊,连接朝鲜和倭国,向来是走私的重要通道。
如今海贸管控严格,通过辽东与这两国往来,
再进行货物周转,倒也说得通。”
陆云逸长舒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若他身处中枢,或许能知晓更多内情,
但在大宁边陲之地,只能靠推测。
虽然结局早已注定,但过程充满变数,
一个不慎,好事也可能变成坏事,
机遇与危险往往只在一线之间。
沐楚婷默默起身,走到陆云逸身后,轻柔地为他揉捏肩膀:
“夫君,我最近重读《孙子兵法》,颇有感悟。
其中《军争篇》写道,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夫君如今坐镇大宁,远离京城纷争,本就稳如泰山。
若能在道路修建和商贸往来上雷厉风行,必能立于不败之地,
我今日在城中看到,百姓得知有做工的机会,都十分高兴。
整个大宁百姓都会是夫君的后盾,
到时候就算是韩国公想对您不利,也要有所顾忌。”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意有时是保命符,有时会变成催命符。”陆云逸感慨道。
“那现在呢?民意对夫君来说,是保命符还是催命符?”沐楚婷好奇地问。
“暂时是保命符。”
沐楚婷笑着,手上的力道更轻柔了些:
“那就好。”
“但我担心,用不了几年,这民意就会变成催命符。”
陆云逸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座椅扶手。
沐楚婷一脸疑惑,正要发问,却听陆云逸继续说道:
“韩国公年事已高,他想为两淮勋贵们争取利益。
陛下也老了,为了大明江山稳固,说不定会采取雷霆手段。
到那时,局势如何发展,实在难以预料。”
说罢,陆云逸缓缓闭上双眼,一股疲惫感袭来。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准备,
但当这些在史书中浓墨重彩的大事即将发生时,
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激动与忐忑,
因为这背后,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沐楚婷小心翼翼地问道:
“夫君,会波及大宁吗?”
陆云逸依旧闭着眼睛,淡淡道:
“大宁前卫指挥使曲清风,从北平而来,目的就是争夺那个空缺的佥事之位。
他的父亲曲嘉瑞,是北平右布政使,与韩国公是同乡。
陛下向来喜欢斩草除根,
等京城的争斗结束,曲清风恐怕难以善终。”
“没想到危险就在身边”
沐楚婷震惊不已,本以为来大宁能远离朝堂纷争,
却没想到风波依旧如影随形,避无可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和秋荷欢快的声音:
“少爷,少爷吃饭啦!”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秋荷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可一看到屋内场景,她立刻闭上嘴,身子也变得拘谨起来。
不知为何,她总是有些害怕眼前这位二夫人。
“少爷.二夫人,吃饭啦。”秋荷怯生生地说。
陆云逸睁开眼,看她畏畏缩缩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头对沐楚婷说:
“秋荷好像有点怕你,你可别欺负她。”
沐楚婷白了他一眼:“说得我好像是个毒妇似的。”
她看向秋荷,温柔地说:
“秋荷,以后在家里不用这么拘谨,这些事吩咐下人去做就好。”
“是夫人。”秋荷小声应道。
陆云逸坐了起来,朝着他挥了挥手:
“帮少爷拿衣服。”
“好。”
秋荷一喜,连忙小步跑到衣架旁,
取下长袍,乖乖站在一旁等着。
陆云逸走过去穿好衣服,揉了揉秋荷的脑袋:
“走吧,一起去吃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