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

V方向盘猛地一打，前面挡着半天不走的一台跑车上坐着的眼镜公司狗，她摇下车窗手搭在窗沿上竖起中指。

对方见到其西装上的荒坂胸针，乖乖打了一把方向让开了路。

嘴里低声咒骂了几句傻逼荒坂狗。

无视红灯的V一脚油门轰起，对艾玛挤兑道：“还以为你真要一心求死呢？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

“是药效过劲儿了？”

艾玛抿着嘴唇，有种奸情撞破后被抓却又无法还嘴的无力感。

“荒坂一般带犯人回去的方式是尸体或者半残不死…你倒是跟那家伙一样，疯起来没个人样。”

所以V要带自己去做什么？

艾玛没敢继续询问，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明白这个公司女人的情绪就在爆炸的边缘，只能任由她进行危险的驾驶。

不得不说V小姐的车技很好，过弯时随意松开单手的她只等方向盘微微转半圈便会一脚油门继续向前轰。

是的，V接到了来自荒坂塔下属的消息——

V不知道凛为什么没有在特护病房醒来，而是全身湿漉漉的出现在电梯内。

她在这两个月的生活和工作内容只有两件事，处理荒坂塔的业务和守着凛等待奇迹的发生。

当时本州的医疗团队几乎给这个在网络上挂了太长时间的安全部长判了死刑，但出于总部的压力，这些脑部，神经，义体以及网络技术方面的专家只能玩命上手段。

某段时间V关注过专家组的报告，凛本已进入自衰的细胞却自行开始了新的繁殖，各项体征功能都在变好，脑部也有正常的活跃反应——

但他始终未醒。

这让荒坂一度判断凛的神经投射丢失在了赛博网络空间内…V也陷入了迷茫。

神经矩阵的事情V用的全部是自己的人，当她确定凛的身体没有流窜AI导致的自衰了以后，麻痹自己一般地催促萨沙接受这个所谓的矩阵，虽然V所在分部的医生都判断出来了这个神经矩阵使用过后可能会对神经元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但V还是坚持要萨沙用。

因为她很清楚，等荒坂上层将注意力放在萨沙身上的时候，这个姑娘会变成第二个凛。

这是V这种选择项里永远有善意一面的公司狗所不想看到的。

V觉得自己干过最傻逼的事情就是服从了荷尔蒙的安排，也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怪圈，她没法释怀这段不算波澜壮阔的暧昧…至少就差那么一点。

该死的！

同为女人的艾玛心里却明明白白，或许公司的其他事情她看不透，但女性天生富有的敏感心思让她很清楚V在赌气。

车子一路疾驰到夜之城的繁华公司广场。

艾玛眉眼间全是疑惑…

随即再一看旁边女人好看的眉眼都快冷得凝成冰了，她只能有些不自然得撇过头，静静看着窗外夜之城公司广场上空两条雀跃的金鱼。

她如何猜不到V是带自己来看凛的。

虽然凛状态不好，但艾玛只想见一面他，无论好坏，她都会帮这个公司女人。

车子进入地下车库的时候也不见减速，甩近一个车位以后，两个女人的身体都极为明显地向前倾了一下。

车窗缓慢升起，里面一片寂静。

“谢谢，V小姐…”

艾玛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我想我能安安稳稳坐在副驾驶，被你一个公司的高层这样送到荒坂塔…总之非常感谢。”

V的眼神有些飘忽，一只手还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撑在车窗沿上，脸偏向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醒了。”

艾玛送安全带的手顿了一下。

V盯着艾玛难以置信的眼神，语气平静地重复了一遍，“凛刚刚清醒，现在我带你上荒坂塔，全过程不要随意使用带有录制功能的义体，也不要尝试启动关闭的硬件。”

“不要乱看，不要乱摸，也别乱问，控制你的言行。”

艾玛下意识点了点头。

直到主驾驶位的女人下了车，敲了敲车窗提醒自己的时候艾玛才反应过来，忙不迭下了车…

V直勾勾盯着艾玛，“我再确认一遍，你们两个是恋人关系，并且你想要见凛不出于其他的目的，如果让我知道你玩命接近凛有其他的目的——你应该知道后果。”

艾玛低头抚平了长裙上的褶皱，抬起头在车的那端直视着这个快把倔强挂在脸上的漂亮女人。

“纠正你，V小姐，是情人关系。”

V的眉眼浮起一抹疑惑，“嗯？”

这有什么区别么？

艾玛轻笑着补充道：“目的不一样…情人的权力只有爱对方，而恋人是拥有——或许你以后可以明白的V小姐。”

V不明白。

她只想找某个混蛋的麻烦。

因为她觉得线人滚上床这件事得有人给自己一个说法，不是么？

……

……

各种仪器设备运作的滴答声中，林跃的眼球上方几个微型义体操作仪器将义眼内的线路重新铺设好了，直到恢复光明，林跃才松了一口气；周遭的一切事物全是自己所不信任的，自然惧怕失去观察的能力。

“凛部长，请告诉我你看到的对应数字，以及义眼内显示的各项数据是否清晰——你也可以告诉我现在是否有什么不适。”

本州的医生没有什么人情味，一码归一码。

林跃静静地躺了半天，“右眼皮一直在跳。”

医生停下手里操作的动作，“很可能是一些神经还未彻底接驳完全，不是大问题。”

但愿？

林跃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心慌感。

接下来就是战斗义体的相关软件测试，随着各个义体的重新加载，林跃一度以为义体要进入恢复状态了，结果很快就会出现各种报错。

林跃有翻译器，他当然听得懂这些日本人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修不完的BUG，并且义体经常会出现过载的现象，可是经过检查并未发现流窜AI干扰的迹象，也不是病毒，于是立马让这帮人犯了难。

奥特给自己加强得太狠了…

这种量级的数据，不知道什么义体才能带的起来。

经过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商讨，在线的黑客团队给了三次方案，最终只能做到义体暂时可以启用，至于什么时候过载或者报错，那就只能看天意了。

但对于这帮颇有研究精神的荒坂科学家来说，这无疑是引起他们加班兴趣的东西。

“凛部长，或许这些义体需要重新设计，毕竟它们是新美国叛逃科学家带来的技术成果，我们可以按照现在的问题进行整改，重新选取材料，编程后进行义体相关的试验。”

林跃当然摇头拒绝了。

自己好不容易没了一身后门之类的枷锁，谁知道这些屁股下一秒不知道要歪到什么地方的专家给自己挖什么坑。

领头的家伙头发花白，圆圆的眼镜，身材矮小，挂着一脸的凝重和认真，典型的日本科学家长相。

“凛部长，我得告知你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义体在危险情况下可能对宿主产生不良影响，并且容易出现失控伤及自己的现象——赖宣大人命令我们，你不能出一点问题。”

“所以这件事总部不会同意的。”

林跃只觉得无语，明明自己都拒绝了黑墙化的改造，没想到给这帮脑力巅峰的科学家找到了话里的漏洞。

不加义体是吧？

行啊，那就加强本身有的义体或者进行替换…这没有违反约定啊。

眼看着群把自己当小白鼠看的家伙眼神越来越狂热了，林跃抿紧嘴唇，就差把被子裹在身上了。

成也赖宣，败也赖宣…

他太想给自己来点福利了。

“荒坂塔不会让你们在上面搞什么义体试验的，死心吧。”

没想到这个小老头拉起口罩，来来回回踱步，“那就向总部申请足够试验的地方，我这就请示赖宣大人！”

这帮科研疯子那可没什么主次观念。

只要有研究经费，有场地，他们就乐意干这个。

林跃眼皮跳着看这帮人打通了赖宣的电话，而这个刚给林跃好奖赏的年轻总裁给了这帮家伙一个非常好的去处，可敬物流那个子公司里有的是场地，设备都是现成的…

“是！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赖宣大人！”

首席科学家点头哈腰，像是吃了蜂蜜屎。

打完电话的科学家目光久久未能平静，突然，他的眼神锁定到了凛的身上，那副眼神活像是在打量什么颇具有潜力的物件一样。

“缔造艺术品的机会…我们终于有机会和军科那帮家伙一决高下了。”

林跃不知道赖宣想干什么，把一帮本州专门搞战斗义体的科学家丢给了凛，可是很快林跃想起了之前皮拉跟自己说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都只是把这当作一种设想——

并且只敢打制造武器的主意。

至于义体，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

毕竟是个人都清楚，所谓公司的义体可不是底层技术专家搭配上一个改枪小萝莉就能搞定的。

但现如今，义体技术的人才都摆在这里了，并且是荒坂这个领域内顶尖的人。

林跃有种四处捡一捡就拼凑出一个公司的感觉…

上辈子没当个社畜都算对得起爹妈了，林跃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再在这里待下去林跃感觉这几个人可能就不会放自己走了，赶忙站起身说道：“我需要休息，这件事过几天再谈，可以吗？”

“你无需担心，凛部长。”

“改造义体不是一天就能干成的，只是需要你偶尔的配合…请您移步前面的私密病房，观察48个小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慢走。”

这些人都是疯子，见有新东西可以供自己研究了，一个个都不愿意抬头，简要说明了一下就让林跃去专门为他设置的病房里等着观测数据了。

林跃摇了摇头，感受了一下不足以影响正常行动的义体，巴不得现在就离开荒坂塔好好休息一番的他，当即站起身离开了这处地方。

病房的规格已经算是顶级了。

因为除了太平洲，寸土寸金的夜之城想找一处400平的大平层简直是痴人说梦，但公司就是这样。

一切资源，只要地位足够，就可以享用。

林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摸索了半天找到了一根烟——

点火的手都有些颤抖。

第一口烟吐出来的时候，林跃的合成肺仿佛都在欢呼…

活着的感觉真的很棒。

后知后觉的他才敢回味那种丢失自己灵魂的恐惧。

正当他抽烟的时候，自动门打开了。

不明所以的林跃抬头望去，一袭醒目红裙的艾玛就静静站在门口——

“艾玛？”

林跃愣了很久。

视线移动。

艾玛身后还站着一个冷眼看着自己的家伙。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