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换上了常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如同淬了火,强撑着坐在龙椅之上。
他扫视了一眼惶惶不安的群臣,对李忠心微微颔首。
李忠心上前一步,展开那封染着帝王之血的飞鸽传书,用他特有的尖细嗓音,清晰地朗读起来。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寂静的大殿里,砸在每一位大臣的心上。
“……卢帅被俘……”
“……东关城险些失守……”
“……伤亡惨重……”
“……亟需增援……”
每读一句,殿内众人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等到李忠心读完,整个金銮殿殿落针可闻,死一般的寂静。
震惊、难以置信、恐惧、羞愧……种种情绪在百官脸上交织。
镇关元帅,国之柱石,竟成了敌军的俘虏?
固若金汤的东关城,差点就被攻破?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而东明兵锋之盛,更让所有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景帝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压抑不住的虚弱和怒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你们都听见了?啊?我大景的脸面,都快被东明踩在脚下了!卢承允……废物!”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却又引发一阵咳嗽,咳得弯下腰去。那是被气的。
李忠心连忙上前轻拍他的后背,百官噤若寒蝉,无人敢接话。
良久,景帝缓过气来,目光扫过殿下:“怎么都哑巴了?平日里的能言善辩呢?说!如今之计,该如何是好?东关还救不救?怎么救?”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一脸为难:“陛下,上次支援李元帅,已几乎掏空了临近州府的存粮和库银,这再次增援,粮饷从何而出啊?即便再次加征,恐远水难救近火,且易生民变。”
“粮饷之事,朕再从内帑拨付!”景帝打断他,语气决绝,“便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朕撑住东关!”
东关是大景东面的关隘,东关一破,东明铁骑便可沿着各州县长驱而入。但胜败乃兵家常事,他气的不是东关城险些失守。他气的是连堂堂一关元帅也做了敌军的俘虏,对他这个大景的帝王来说,简直就是打脸。
这时,兵部尚书曹格又出列奏道:“陛下,兵马呢?云、冀、梁三州及京畿周围可用之兵,已大部调往东关。如今若要再调,唯有徐州、荆州之兵。然两地距东关路途遥远,大军开拔,粮草辎重跟进,至少需一月方能抵达前线,恐……恐来不及啊!”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面露绝望之色。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陛下,莫非忘了苍州?苍州军常年与突厥作战,乃天下精锐之最!若得苍州军出马,必可解东关之围!”
众人循声望去,是都察院的一位御史。然而他话音刚落,立刻遭到猛烈的反驳。
“荒谬!”兵部尚书曹格厉声喝道,“苍州王赵樽已然举兵,其心可诛!此刻让他出兵援东关?无异于与虎谋皮!更何况,苍州军北御突厥、阿拉和濛国,一旦调动,北境空虚,若北方蛮族南下,我大景岂非腹背受敌?此议绝不可行!”
那御史不过一介文官,弹劾别人那倒是在行,对于兵马调动可以说是屁都不懂。
他被驳斥得面红耳赤,讪讪退下。
殿内再次陷入僵局。
谁都知道曹格说的是实情,苍州军有那强大神秘的“爱姆十六”,虽然强大,却已非朝廷所能指挥,反而成了心腹大患。
景帝以手撑头,瞪了那不知所谓的御史一眼,觉得那御史就是故意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他听着下面的争论,只觉得头痛欲裂,心口越发憋闷。
他何尝不知赵樽的威胁?甚至他之前还存了万一京城不保,可与赵樽谈判,共御外敌的心思。
但那是最后一步,是屈辱的一步!
如今东关危急,远水难救近火,内患又迫在眉睫,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景?两次祭天大典都被打断,难道真是老天不支持他当这皇帝?
他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声音充满了无力:“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东明绝不会罢休,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东关陷落?”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曹格眼中精光一闪,再次出列,朗声道:“陛下,或许还有一策可试!”
“讲!”景帝猛地抬头,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陛下不是从京营、三大营及拱卫京师的各卫所中,抽调精锐,组建了一支新军,交由打擂台胜出的指挥使大九统领训练吗?如今这支新军已操练成军,虽仅万人,却来自各军精锐。何不派此军骑快马火速驰援东关?即便不能彻底扭转战局,至少也可助李元帅稳住阵脚。”
景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连日来的焦虑和东关惨败的打击,竟让他把自己亲手布下的这步棋给忘了!
“对!对!还有新军!还有大九!”景帝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快!传旨!即刻宣大九入宫!”
然而,仍有大臣表示担忧:“陛下,曹尚书所言虽有理,但万人之师,投入东关数十万大军厮杀的战场,恐如杯水车薪啊……”
景帝此刻却像是找到了方向,语气斩钉截铁。
“那也聊胜于无!毕竟李老元帅年事已高。这支新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或可出奇制胜!即便不能败敌,增强守城力量亦是好的!”
景帝摸着下巴做沉思状:“徐州和荆州之兵要防备苍州王赵樽,不能调用。此刻,这支新军就是最快能抵达东关的力量!”
说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曹爱卿所言极是,苍州王不得不防。徐州和荆州之兵,必须严密监视苍州动向,绝不可让其趁火打劫!”
正说着,殿外传来通传:“新军指挥使大九殿外候旨!”
“宣!快宣!”景帝急声道。
稍许后,一身新军官服难掩精悍之气的大九大步走入殿中。
他单膝跪地,声音有力:“末将大九,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他显然是从京郊军营快马加鞭赶回,气息尚有些不稳。
“爱卿平身!”景帝抬手,迫不及待地道,“东关紧急军情,卢承允兵败被俘,东关城险些失守!”
即便以大九的沉稳,听到这个消息,瞳孔也是猛地一缩,脸上瞬间布满惊愕。
卢承允的能力他听说过,整个东关军的战力也不弱,竟落到如此地步?
东明军的强悍,真是远超预估!
景帝继续道:“如今李建勇元帅虽暂时稳住局势,但东关依旧危急。朝廷援军调度需时,远水难救近火。朕欲派你即刻率领新军,轻装简从,火速驰援东关!你的新军训练已久,装备精良,朕要你务必协助李元帅,给朕守住东关!你可能做到?”
闻言,大九心中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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