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学校放假呢?”楚子航又看向旁边的冰箱。
夏弥刚才说这房子是为了上学买的,却没有提自己的父母。
房间空空荡荡,没有第二人生活的痕迹,也没有全家福,甚至连多余的拖鞋都没有,这显然就是她正式的住处。
“当然是自己做啊。”夏弥放下泡面,拉开冰箱门,露出里边只摆了几盒牛奶一瓶耗油的保鲜层。
拿出两盒牛奶,她又打开下边的冷冻层,里边冻着两袋子硬邦邦的肉。
“怎么,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啊?”
楚子航看着简易至极的食材,不假思索点了点头。
“那就来帮忙。”夏弥一脚把冰箱关上,而后将两袋子肉塞到楚子航怀里,自己哼着歌去洗锅烧水。
楚子航低头看着怀里两坨肉,眼神略有些无奈,但还是来到燃气灶旁,释放言灵小心翼翼控制着温度,一点一点将肉解冻。
自从遇见夏弥之后,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违反执行部的规章制度,就是在违反规定的路上。
至于为什么不是遇见路明非之后,那时他身上背着正式任务,可以动用言灵。
在君焰的加热下,两袋肉很快融化,血水逐渐渗出沾满了他的双手,又滴在地上。
环首四顾,发现这墙角厨房压根没有砧板,甚至连个洗手盆都没有,就一口锅和燃气灶。
锅还被夏弥拿去不知道哪洗了。
所以,她所谓的自己做饭果然只是煮泡面和泡泡面吧?
环顾着这间连电视都没有的房子,楚子航莫名开始思索,夏弥一个人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小时候,废柴老爸有时下班后要跟领导出去应酬,漂亮老妈也有表演活动晚归,他需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写作业一个人坐在那看电视,等着不省心的爸爸妈妈回家。
可他好歹还有科普丛书和电视可看,但夏弥呢?
她没有人陪伴,也没有东西打发时间,只能枯坐在床上听着别家的喧嚣,揣摩着学习人类的事。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被孤独包围,被寂寞环绕。
这个发现让他胸口泛起细密的刺痛,像是有人往心脏里撒了一把碎玻璃。
耳朵捕捉到脚步声靠近,转头朝门口望去,却并不是夏弥,而是一个端着碗红烧肉满脸笑容的老太太。
刚才听见夏弥回家,担心她没吃午饭专门盛了一碗肉给夏弥配面的老太太站在门口,脸上慈祥的笑容逐渐僵硬。
她盯着房间里那个面无表情满手是血的男生,又低头地上的血迹,眼神逐渐惊恐,表情开始扭曲变形。
邻居老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她颤抖着手,嘴唇哆嗦得像在beatbox,在楚子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老太太视角)的注视下,艰难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
“杀,杀人,杀人了!”
分贝由小渐大,眼看着难以置信的呢喃要变成惊恐尖叫,后方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
“杀什么?李奶奶,您家今儿个杀鸡了?”
刚准备太婆吼而小区惊的邻居老太闻言立时停住将开口的喊叫,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看着完好无损的少女:
“小弥,你你你你你没事儿?”
“我能有啥事儿?”夏弥洗好的锅,小脸上满是困惑不解:“我这刚回来,正准备做饭呢。”
“那,那他是……”邻居老太指着房间里那个一动不动的杀人凶手,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啥,刚才她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部三十集的校园青春狗血虐恋言情剧,主要剧情差不多是变态杀人狂暗恋、尾随独居少女,告白不成后将人杀害。
其中多是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经典剧情,只不过带上了凶杀元素。
夏弥凑上前,瞧见冷面杀胚杵在那,手里拿着化冻的肉面无表情朝这边望,血水不住往地上滴,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啊,他是我以前的同学啦,之前出门旅游的时候正好碰上,他顺路送我回来。”
“哦,这样,同学好啊,同学好……”邻居老太松了口气,帕金森一样颤抖的端碗手也恢复平稳:
“我还以为……嗐,奶奶多做了点红烧肉,小弥你跟你同学一起吃,别总吃泡面,看你瘦的,细胳膊细腿儿。”
说着,她把红烧肉放在夏弥锅中,摆摆手转身回房间去了。
换平常时,像夏弥这么出挑的姑娘带个好看的男孩子回来,她肯定要八卦一下,但经历了刚才那一吓,还是先回去吃点降压药。
“你闲着没事儿吓唬人家做什么?”夏弥把门关上,嗔怪看了眼楚子航:“人家都七老八十了,万一吓出什么事儿可咋办。”
“……”楚子航沉吟两秒,最后吐出两个字:“我赔。”
“有钱大晒啊?”夏弥哼哼两声,把锅和肉都放在燃气灶上,又从床底下拿出来两个小盆:
“解冻这么快做什么,把地都弄脏了。”
楚子航把肉放进盆中,看着夏弥嘟囔着从柜子后边摸出拖把,让他赶紧去洗肉,恍然间眼前又浮现了一个画面。
不再是“臆想”,而是切身经历过的。
那是小时候,老爸心血来潮买了大肠准备自己卤,结果大肠的肥油掉到地上,老妈赶紧把想伸手去捡的他抱开,又一脸嫌弃地拿过拖把拖地。
这一刻,老妈的身影与少女逐渐重合。
楚子航忽然想起了路明非的话:“她就在你眼前,你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你此生仅有的机会。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就不在。”
正出神,一张精致无瑕的俏脸忽然凑到面前,几乎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夏弥双手叉腰,不满看着走神的楚子航:“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赶紧干活!”
“嗯。”收起思绪,楚子航点点头,端着盆转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夏弥环顾一圈,发现以往只有她一人时总显得清冷孤寂的房间,这次竟然难得不再显得空空荡荡。
可那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带来,房间里摆放的都是她自己的东西。
难道这就是电视上说的——
一个人是屋子,两个人才算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