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都被那负责航道的‘驿传行’,还有负责江阴渡口、码头的‘渔行’,给敲诈的一点脾气没有。
这边让一点利,那边塞了一点,到了府城还要给商行缴租,给府城纳税.
一套套盘剥下来。或许风里来雨里去,忙前忙后跑一趟,到了最后连丁点油水都捞不出来,索性便熄了这份心思。
也不知道这驿传行的公子哥
“害!咱俩谁跟谁,这不就生分了吗,季兄弟。”
“我与你一见如故,大不了你几岁,只觉得见了两面,投机的很。”
“咱们不谈钱,俗气。”
“江阴府新立的那个外道‘庙宇’,那里面的和尚都说的些什么来着?”
“对,缘!”
“君子之交淡如水,咱们谈缘!”
“你我有缘呐!”
季修与他对视了一眼。
只见狄远一脸诚恳,眨了眨眼。
下一刻,他会心一笑,搭上了这位驿传行公子哥的肩。
呵。
你我兄弟,果真一见如故!
这一下,除却酒行的赵久,自家又多了一位驿传行的狄远兄弟。
心中扳着指头,默默算着的季修,正琢磨着:
“玉石行的蔡灵儿、绣衣行的叶凝脂、酒行的赵久、驿传行的狄远.”
“段师总说,他府内仇敌不少,和这些大行、道馆、流派,都有着旧账要翻。”
“但我还没入,就结了不少交情,冤家宜解不宜结。”
“希望这些‘弟兄姐妹’有点话语权,到时候在家里老爷子面前提提,若是有着间隙,给我来上一出‘一笑泯恩仇’就好了”
拳头大,是一定要的。
但若是能不动拳头就解决问题,还能捞得好处!
岂不是上上之策?
码头前,天蒙蒙胧。
黄修文一身狼狈,裤腿子上沾满了血和泥土,身边的仆役早就被妖物宰吃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一个被打得半残的老仆老黄。
“可恶,姓狄的到底在等什么?我都跟他讲了,中黄教有妖物入县,生出大乱!去找那姓季的小子寻仇了”
“他还不发船,带着徐丹师和我跑路,是真想死在这山峦小县不成!?”
这位药行七少憋红着脸,看着负责商船的驿传行人,大声叫嚷:
“我跟你们说了,我是药行的嫡孙,三代单传!我家老爷子乃是江阴‘九佬’之一,话语权极重!”
“你们给我发船,带我走!”
“事成之后,驿传行给你们什么待遇,来我药行,我给你们翻三倍,怎么听不懂人话吗!”
他在船只上一通乱踢发泄着。
可那驿传行的商船管事却只是陪着笑,但一道命令都未发,同时心中腹诽:
“待遇是给了,但要这么做,名声也就臭了。”
“到时候过了几个月,你老贵人多忘事,把哥几个都忘脑子后面。”
“咱们又不是出身药行的,人微言轻,又没关系,万一日后被扫地出门,前主家来清算旧账,找谁说理去?”
他还没嘀咕两句。
却见安宁码头外,突然有满身血煞气,披甲执械的县兵,裹挟武夫洪流而来,阵仗浩大。
那血腥气隔着几十丈冰天雪地,都能闻得清晰。
为首的县尊赵久,更是咬牙切齿,看到黄修文,当即红了眼,‘锃’的一下拔出手中剑:
“竖子,今天别说你家老爷子的面子,就算玄君爷从棺材板里蹦出来,爷也不管了!”
“给老子死!”
赵久满腔怒气无处宣泄。
在来的过程里,梁伯几乎没怎么查,就将黄修文那‘漏洞百出’的谋划,给全逮出来,将证据铺在了他面前。
对此,赵大县尊一想到府内的‘治罪’,心头火那是滔滔上涌,此刻看向黄修文,更是恨不得一剑给他砍了!
唰!
看到那剑刃的光,黄修文顿时之间,吓得脸色煞白:
“哥,赵哥,你听我说,我”
然而。
赵久才踏上甲板,手中之剑便被人拦截了下来。
一侧季修摇了摇头,压住他的剑,旋即低声正色道:
“县尊,黄七毕竟是药行嫡系,就这么杀了.”
“恐怕不好交代。”
季修意有所指的语气,叫赵久犹如被一桶凉水泼下。
他想起了药行的势力,心中也打起了鼓,顿时熄了火,胸腔反复起伏,咬牙切齿,却提着剑柄,仍旧不甘:
“那就这么算了?”
对此,季修微微一笑:
“当然不能。”
他看向如同有了一线生机的黄修文,故意大声开口,说给了在场所有人听:
“但黄七公子勾结外道,放妖物进城,也是证据确凿的事儿,这种戴罪之身,就应该押回县衙,打上一顿板子,严刑逼供,等到什么都交代完了”
“再趁夜押去江阴府,听候那边发落,我料想江阴府内,应该会给我等一个公道!”
听完季修之言,赵久沉吟片刻,眼眸闪烁精光,看着季修眸里的笑,顿时眯起了眼:
“你是要”
赵久侧眸,瞥见了黄修文惨白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的一抹喜色,当即一拍手:
“不错,不愧是我兄弟,就是够沉稳。”
“说的有道理,左右上前,将这狗崽子给我拖回县衙,严刑逼供!”
“另外,他旁边那个老仆”
“梁伯,给我制住他!”
“上!”
一刻钟头后。
县衙之内,刑房中。
啪!
啪!
啪!
一声声惨叫,惨绝人寰的响起。
夜色,安宁码头。
整整打了一夜,早已瘫倒在地,被一艘船只押解着,去往江阴府的黄修文揉着屁股,一脸怨毒。
他看着两个押解的县兵,咬牙切齿,但却不敢吭声,只敢在心里暗想:
“赵久,季修”
“等着,都给爷等着!”
“尤其是你,姓季的,爷跟你杠上了!”
“你不是怕我家势力的么?”
“我告诉你.”
“现在,才刚刚开始!”
等爷回到府内,有你好受的!
他趴在船只上,身躯发着抖,只觉得脊背皮开肉绽,动都难动。
然而,还不待他嘀咕完。
只听见‘扑通’、‘扑通’两声!
押解他的县兵,却突然跳下了船只,叫黄修文看得一个愣神:
“这是.”
紧随其后!
左右两个方向。
只见到两艘舢板,就仿佛形成了某种‘默契’一样,向他驶来!
当一蒙着面的黑衣影子,双手擒龙首,当空向他拍来之时,黄修文瞪大了眼:
“季!”
可他话还未讲完,下一刻,已连同整座小船,一同沉没,尸骨无存!
在这浩瀚无垠的东沧海上连一丝丝涟漪都未荡出。
另一艘舢板上。
被赵久暗戳戳嘱咐着,前来‘杀人灭口’的梁伯,见此一幕愣了下:
“兄弟混哪条道上的?”
他看出了这黑衣身影的底细,但只佯装不知,高声问道。
对此,季修回头,蒙得严严实实,看着眼前被魏长蛟一拳放倒的老头,咧嘴一笑,故意压低声线:
“我乃浑天义众,十把交椅末席,魏长蛟!”
“这小子惹了我,我今日来取他性命!”
“怎么,你要拦我?”
听到这名字,梁伯脸色一黑,心中暗骂一声这‘臭小子’,但面色仍旧佯装忌惮:
“原来是你.浑天义众的名头,我江阴‘黑市’,也略有耳闻。”
“既然如此,这一单我不接也罢,给你便是!”
两人一个照面,极有默契的压低声线,驾驭舢板,往两个不同方向离去。
只留下原地毁去的船只,以及两个良久之后,这才浮出头来的县卒。
二人对视一眼,一脸心有余悸,半晌后,才从那船只残骸里,拖出了艘小舟,便回安宁复命。
卷宗极其简单,他们都已经想好了。
【妖乱之后,亥时。】
【戴罪之身的黄家公子,于东沧海被‘浑天贼’与‘黑市杀榜’伏杀毙命。】
【尸骨无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