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倜道:“莫兄实在言重了,只要將来作此诗必然叫上莫兄,若莫兄不在,便不作此诗,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完,抬手儒礼,莫寻还礼,赵倜点了点头,背著书箱朝前方走去。
莫寻上桥,行了几步,转过身子,去看往家中行去的赵倜。
他神情复杂,似乎心中颇多感想,隨后忽然將一只手立於胸前,作出一个念佛打问讯的姿势。
但下一刻,他不由神情大变,猛地举起另外一只手,打向立佛讯的那只手,口中狠狠骂道:“该死的,真没记性,这么多年还没忘掉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黑如锅底,似乎怒愤冲天,嘴里不停骂著,但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是十分不堪的言辞,不想被桥上过往之人听到。
足足骂了百来息,他才一拂衣袖,转过身子,往桥那边走去。
这时,天上一只异常大的黑色乌鸦掠过,朝著赵倜的方向飞去。
片刻之后,就在赵倜刚踏入杏巷时,耳边传来一个疑惑的声音:“贤弟,你那同窗是佛徒吗?”
“佛徒……什么佛徒?”赵倜抬头,乌鸦从空而降,稳稳地落於他的肩上。
“刚才你走之后,我见你那同窗回头看你,不自觉地单掌立在胸前,做佛门的打问讯手势。”乌鸦歪著脑袋道:“但他之后好像又很恼恨这个姿势,气急败坏,著实咒骂了一番,骂的都是佛门之佛,有些佛名我都没有听过。”
“佛门打问讯的手势?”赵倜闻言愣了愣,这个他知道,僧人之间见面单掌立胸,视对方辈分高低微微低头,然后口宣佛號,以示敬佛问好。
有时候一个人参研佛法,领悟道理,或者心有感触之时,也会做这个姿势,不过可念可不念佛號。
“正是这个手势。”乌鸦道:“难道他信佛吗?既然信佛不知隨后为何又骂骂咧咧地瀆佛。”
“没听过莫兄信佛啊?”赵倜挠了挠头:“他平素也不像是信佛的模样,从未听他念过佛,谈论过佛经,而且信佛的人好像不多吧?我都没遇见过几个。”
虽然大乾有佛寺,有僧尼,但是信徒並非很多,民间虽然也去寺庙上香捐赠之类,但並不许愿,只当游览玩乐。
总之,就是不怎么兴盛,反而类似景观古蹟样子,佛寺仿佛是一门行当,佛徒反而如一种职业。
大乾主要信奉的是天庭和道门,不但大乾,大陆之上许多国家信奉的都是天庭和道门。
天庭自不必说,传闻有天帝立天朝,执掌寰宇之中诸界,天威所及,凡人拜服。
道门则是超於诸世的存在,由五大道祖执掌,握执规则,在茫茫天外定夺星空之事。
大陆的人在结契立盟,承约立誓之时,往往都会以五大道祖其中一个的名义来做见证,相信一但不遵守约定,冥冥之中便会有道祖降下惩罚。
天庭在各地公认拜仰之处叫做天阁,道门则叫做道宫,其规模和里面管理人群,都远非佛门能够相比。
其中凡天阁都不建在地上,而是下面架设物体,或修底座,然后悬空而立。
道宫没这么多说法,只要是清幽之处即可。
玉州城也有一座天阁和一处道宫,赵倜不止一次去过,不但建设雄伟庞大,里面装饰也都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赵倜不觉得莫寻信佛,平常百姓信佛之人都少得可怜,似世家子更是不可能信,但乌鸦又不会骗他,叫他心中十分纳闷。
“会不会……”乌鸦用翅膀颳了刮脸羽,道:“我看他打佛讯之后急忙收手,然后不停在骂,会不会是以前信过,后来因为什么事情著恼不再相信,但习惯没完全改掉,这才忙停下动作骂了起来?”
“或许……可能吧?”赵倜想了想,实在找不出別的解释,而且这种事也不好问对方,对方从来没露出此种举动,在自己离开方才显现,肯定乃是自身的秘密。
他这时已经走到自家院门前,推门进入,却见赵灵儿正在拿著一根竹棍,追赶著一只黑犬。
这犬通身上下漆黑顏色,没有一根杂毛,生得奇细无比,细头细背细腰细身,奔跑灵活,不过却夹著尾巴,看起来十分滑稽可笑。
而此刻在赵灵儿的追赶之下,这黑犬正不停绕著杏树奔跑,嘴中发出可怜的“呜咽”之声,似乎在恳求对方放过。
“妹妹,这是哪里来的细狗?”赵倜纳闷道:“外面跑进来的吗?”
赵灵儿闻言停下脚步,挥舞著手上竹棍,叫道:“不是,不是,是舅舅派人送过来的,还送来了一大堆东西呢,娘正在屋中看呢。”
“舅舅?”赵倜想了想,是杨简来了吗?杨简上次走时说还要回来,將当年赵母留在华州的一些东西送至,而且这次玉州出宝,世家匯聚,杨家也会大批派人,他可能也会跟隨到来。
“舅舅来了,在哪里呢?”
“舅舅还没到呢,送东西的人说还要几天,就是先把一些物什运来家里。”赵灵儿脆生生言语,罕见地说话没有漏风。
“过几天再来?送东西便送东西,为何还送条狗呢?”赵倜看向夹著尾巴在杏树下伸出舌头不停“呼呼”喘气的细犬,疑惑道。
“送东西的人说这是舅舅的心爱宠物,时常带著外出,此番出门便带於身边了,但路上遇见事情,就叫他们先送来咱们家,”
“既然是舅舅的心爱宠物,你追打它干什么?”赵倜瞅著赵灵儿。
“它,它把娘给我的枣糕偷吃了,我把枣糕放在窗台上,去房后树上摘果子,回来发现枣糕没了,它正在窗台下面蹲著呢,我问是不是你吃了,它一劲摇头,可枣子的红皮还在它下巴上沾著呢!”赵灵儿气愤地道。
嗯?还挺有灵性的,赵倜看向细犬,细犬也望著他,颇有几分心虚模样,看一眼低一下头。
“算了算了,不就是一块枣糕吗。”赵倜道:“找娘再去要一块好了。”
说完,他冲细犬招了招手,细犬犹豫了两息,隨后发出一声討好般地欢快低叫,摇著尾巴小跑了过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