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图的最底层,除了邢夙,一般无人造访。
今夜却等来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肖思宜是很少来浮图的,即便是进来,也最多只会下?到地下?三层。
地下?三层往下?,有好几个大型填埋池。虽然邢夙近年来已?经逐渐抛弃了礼法秩序,但他在?她?面前总还是想保留最后?一丝人性?,会很注意不让她?接触太过血腥的场面,总将她?看做一朵娇花,或者是,一只灵宠来疼爱。
这种过度的保护在?年少时给她?带来过不少麻烦,也引发过不小的流言。起初她?也觉得屈辱,但邢夙意识不到,她?便也只能说服自己去适应——
不可能有完美的人,她?享受着?他的好,便要习惯他的掌控。
她?不是不知道感恩。
但人总要长大的,也总要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理解这个世界。
外公哪里还有什么旧部呢?那场清洗当中,精锐尽死,没死的那些不过是早就得了风声,连夜出逃的鼠辈,这么多年来早已?落草为寇。
勉强聚集起来,又?能成什么大器?
不过是为了榨干他们的最后?一点价值而?已?。
那她?呢?
她?对邢夙来说,是否终于一日,也是被榨干价值的客体。
——被用作义体实验的这些人的今日,是否会成为她?的明日?
她?已?经不确定了,只能趁早为自己做好打算。
肖思宜小时候其实很羡慕元汐桐,羡慕她?一直很会表达情绪与不满,似乎这世上不存在?任何人值得她?费心去讨好。这对于一个寄人篱下?的姑娘来说,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场景。
所?以?她?偶尔也会觉得,这些皇家贵女们的苦恼真的很平庸。元汐桐是郡主,爹爹宠她?宠得全大歧都知道,头上还有一个那么厉害的未来大神官哥哥。就算没有灵根,不能修行,又?有什么关系呢?
后?来,她?在?得知元汐桐的真实身世,以?及邢家想在?元汐桐身上得到什么之?后?,才恍然明白?,为什么一点点微小的不顺就能惹得这位郡主怨气冲天,大发雷霆。
她?们或许永远都成为不了朋友,但她?相信,她?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共识。
凉州城的酒楼内,她?对元汐桐说:“邢磊想借助你的骨血让死人变活,而?邢夙想让活人变鬼,这些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直到这一刻才得知她?真实身世的元汐桐,对她?的选择表示困惑:“你不想让你的亲人复活吗?”
“我?想,”肖思宜说,“小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在?想。但是这世上是不存在?起死回生这种东西的,用违背天道的术法,带回来的也是违背天道的生命。”
这样浅显的道理,难道邢大将军不懂吗?
他当然懂,但他必须抱着?这样的执念才能活下?去,即便已?经再也活不成个人样,也将无辜的人养成了畜生的模样。
“冤有头债有主,我?的仇家,只有大歧的皇帝一个,这一切的错误皆因他而?起,如?今他快死了,那么,如?果可以?,我?想将仇恨断在?这里。”
浮生事,苦海舟。
她?不想再看有人无辜枉死。
逝者已?逝,九泉之?下?他们有什么想法,她?也管不着?。今后?,她?只想不背负任何人的期望,遵循自己的意愿朝前走,活下?去。
“大歧天子的身体究竟如?何,你们比我?清楚,估计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等着?你们回去清君侧吧?”元汐桐低笑一声。
但肖思宜的确有一点,和她?所?图一致。
她?们都不想再扩大牺牲,将无辜之?人的性?命卷进来。
“所?以?,”元汐桐端起桌上那杯肖思宜亲自替她?斟的茶,轻抿一口,“你把昭天玉给我?的要求是什么?”
肖思宜看向她?:“元虚舟没在?你身边,他是已?经去帝都了对吗?”
元汐桐眼神动?了动?:“你比邢夙要聪明。”
看得清如?今已?经攻守易形。
“不是我?聪明,而?是,我?既已?决定抽身,总归比局内人看得清形势。”
元虚舟要保帝都不乱,落星神宫势必会和大公主一系联合,而?元汐桐和她?身后?的南荒则会将邢夙狙击在?西北。纵使邢家还有江南水师在?手,但势力被切得稀碎,兵败是迟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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