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洒落,驱散了最后一丝雨后残留的阴冷,也仿佛驱散了他心头积压的沉重。
三天前那场暴雨夜的生死搏杀,那十多个豪门的围剿,听雨楼顶尖杀手的致命一击…这一切,都随着雪金的强势介入和他背后那神秘莫测的“苍山暮血”四个字,被强行按了下去。
城中的平静虽然诡异,但至少暂时,那无孔不入的杀机似乎真的消失了。
江玄能感觉到,那些暗中窥探的目光,少了许多,即便有,也带着难以掩饰的忌惮和闪躲。
这份难得的轻松感,让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稍稍松弛。
他信步而行,目光扫过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店铺和熙攘的人群。
烟霞城似乎又回到了省试临近前的热闹与焦灼之中。
行至城中央最繁华的广场,巨大的传灵光幕高悬,流光溢彩,吸引了不少修者驻足观看。
江玄本欲直接穿过,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光幕上显现的画面,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光幕上,一位面容姣好、气质庄肃的女子正端坐主持。
她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
“…诸位,接下来,便是本次‘鉴珍会’的重头戏!我们有幸请到了‘灵纹师公社’德高望重的高阶灵纹大师方舆方老前辈!方老前辈将为我们鉴定一件近期在烟霞城引起不小哄动的灵器雪瀑战刀!此刀由一位神秘的‘寻大师’炼制,其灵纹构造精妙绝伦,堪称一绝!”
画面一转,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出现在光幕中央。
他身穿素色灵纹师袍服,眼神温润而深邃,正是烟霞城灵纹一道的泰山北斗方舆大师。
方舆大师的目光落在身旁悬浮着的一柄战刀上。
那刀通体雪亮,刀身狭长,隐隐有冰寒之气流转,正是江玄当日在灵纹师公社炼制的那柄!
方舆大师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他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寻大师’…虽未曾谋面,但观此刀,便可知其灵纹造诣已臻化境!此‘雪瀑战刀’,刀身以寒铁精金为主材,辅以冰魄石粉,其灵纹构造…巧夺天工,独树一帜!”
“巧夺天工!独树一帜!”
这八个字从方舆大师口中说出,分量极重!广场上围观的修者们瞬间爆发出阵阵惊叹和议论声。
“方大师亲口赞誉!这评价也太高了!”
“连方大师都说独树一帜?那位寻大师到底何方神圣?”
“雪瀑战刀…听说在公社内部都引起轰动了!真想见识见识!”
方舆大师没有理会下方的喧哗,他伸出干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指,凌空点向光幕中放大的刀身灵纹影像。
“诸位请看,此刀核心灵纹,以‘千迭浪’为基,但绝非简单的复刻迭加。寻大师在此基础之上,大胆融入了‘冰魄凝锋’与‘流风回雪’两种截然不同的灵纹特性,并以其无与伦比的控制力,将三者完美糅合!”
“看这纹路的转折衔接,流畅自然,毫无滞涩,如同天成!每一道纹路的深浅、灵力灌注的节点,都精准到了极致!更妙的是,这灵纹体系并非孤立,而是与刀身材质本身的寒冰属性产生了共鸣共振,使得灵力流转效率倍增,激发的寒冰刀气不仅锋锐无匹,更兼具了迟滞、冻结之效!”
方舆大师侃侃而谈,用精炼而通俗的语言,将原本枯燥深奥的灵纹知识剖析得清晰透彻。
他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对技艺的欣赏光芒,每一个专业术语从他口中说出,都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魔力。
广场上的修者们听得如痴如醉,仿佛打开了一扇通往灵纹玄妙殿堂的大门。
然而,站在人群外围的江玄,却感觉浑身不自在,脸上有些发烫。
巧夺天工?独树一帜?
他炼制这把刀,纯粹是为了赚取那五千金币的报酬!在炼制过程中,他更多的是凭借【洞玄吞荒经】对灵力的精微掌控和对灵纹本质的直觉理解,强行糅合了当时脑海中闪过的几种灵纹构型,追求的是实用和效率最大化。哪有什么深思熟虑的“创举”?
听着方舆大师那近乎推崇备至的评价,看着周围修者们眼中流露出的崇拜与向往,江玄只觉得一阵阵尴尬。
这夸得…也太过了吧?自己只是想闷声发点财而已。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避开这让他如芒在背的“公开处刑”时,身旁不远处,一个清脆悦耳、带着点娇憨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小姐,您看那把刀!方大师夸得天乱坠呢!不过,再好的刀,也比不上您的‘古律灵埙’吧?那可是真正的宝贝!可惜…”
古律灵埙?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江玄心中荡起涟漪。
他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衫子、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约莫十三四岁年纪,脸蛋圆润,眼睛灵动,此刻正撅着嘴,带着点惋惜和不忿。
她身旁站着一位青衫公子。
这位公子身量修长,穿着剪裁合体的青色锦缎长衫,腰间束着一条简单的玉带,悬挂着一枚温润的环形玉佩。
他面容清秀俊雅,肤色白皙,眉眼间带着一股书卷气的温润,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整个人如同春日里的一株青竹,挺拔而宁静。
只是此刻,他的眼神落在传灵光幕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小丫鬟的话,才微微回过神。
“小竹,慎言。”
青衫公子的声音温润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灵器各有千秋,岂能妄论高下。古律灵埙…终究是残缺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清澈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古律灵埙…
江玄的心神被这个名字牢牢抓住。
他当然不陌生!在他幼年,跟随鹿先生漂泊的那些模糊岁月里,他曾见过鹿先生随身携带一个类似的、形制古朴的陶埙!鹿先生偶尔会拿出来,对着荒原、对着落日、对着漫天星辰吹奏。
那埙声苍凉、古朴、悠远,时而如泣如诉,时而如金戈铁马,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鹿先生曾抚摸着他的头,用那惯常的、带着点沧桑和疏离的语气说过。
“小子,知道这是什么吗?古律灵埙…天地间最古老的乐器之一。
它的音律,可通幽冥,可引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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