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56章 夜趋河阴  晋庭汉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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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辛酉,禁军的主力再次从巩县出发,向洛阳开进。

而在六万大军浩浩荡荡的队伍背后,有两万骑军悄悄与之分道扬鑣。他们並没有走平坦的官道,在苍白的云空与冰冷的朔风中,他们贴著起伏不平的山岭,渐渐走入了一条崎嶇险峻的荒径野道。其间丛林密布,野兽出没,盖著雪的野草荆棘足以淹没人的膝盖。

骑士们並没有骑马,而是手持长刀,把甲冑兵器口粮都绑在马背上,牵著马斩草前进。山中人跡罕至,光线更加黯淡,明明还是白天,树木多雕零禿顶,可人们的视线还是不甚清晰。这都是因为前些时日的大雪所导致的,天气寒冷,积雪尚未消融,丝丝的凉气与湿气纠缠在一起,在山间形成了一阵薄雾,即使中午也縈绕不散。

这一行人正是刘羡司马越所部。

他们先是向东南翻越青龙山,在一道山湖边稍作歇息,饮食之后,继续向南,走过林台山与分水岭。岭前有数十丈巨石横亘,左右山崖如刀削般地绝壁相对。从前面看,宛如张著血盆大口的虎嘴。越岩上行,巨大的岩石都被积雪覆盖,湿滑无比。矫健耐劳的马儿成了人们最好的伙伴,不少手脚发麻的骑士就靠拽住马的尾巴攀山。

道路虽然艰险,但刘羡等人精气不减,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后,他的身体已经恢復常態,因此一直行进在队伍的前驱队列中。麾下將士受此鼓舞,也奋勇向前。哪怕是一向娇生惯养的东海王司马越,此时也尽力克制自己的不適,即使道路上屡屡跌倒,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他也强撑著跟上来,一直没有掉队。

人们行於深山老林,间或射杀一些看见的野兽。不久下行嵩山南麓,人马的行动,惊扰了棲息於此的猴群。数百只猴子惊慌尖叫著,在树木间跳跃飞奔,就像一股洪流,飞快地朝山下滚去。不过山中几乎没有人烟,即便这样的喧囂,也不用担心被別人发现。山中的谷地,只有一些逃避兵役赋税的人,他们在这里组成了零散的村落,非常诧异地看著从中穿行的骑兵。

穿过嵩山之后,便是鄂阪关之所在,这里一马平川,颖水从中静静流淌,是自许昌入洛的必经之路。骑兵在这里就可以上马快走了,他们折向西行,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伊闕关,走龙凤山抵达洛水之滨。

这里是洛水的上游,位於宜阳和洛阳间的必经之路,路上有西军设卡,但兵力不过百余人,都躲在高处削尖木桩围成的柵栏里。大军经过这里的时候,为隱藏踪跡,便让索靖领数百人,竖起白虎幡,骑士都披皮毡,佯作是西军,径直来到柵口叫关。

索靖是纯正的西人,这些西军一听口音就不加怀疑,打开柵门后,不过一分钟,这座关卡便为索靖拿下。走过这里,中午又抵达谷水,也遇到了两道相同的关卡,索靖故技重施,也都將其一一接管。

又是白天,在出兵三日之后,刘羡一行人抵达鹰巢岭。在山岭间的谷地中,他们解甲下马,散窝在密林中歇息。这里已经是河阴县的西南方,两边的直线距离不足五十里。天一擦黑,刘羡便立即派出数骑下山,去河阴窥探具体形势。

斥候走后大半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禁军大队开始趁著黑夜下山。骑兵下山,沿途惊扰村落,狗吠不止,间或有人声,但这已不要紧了。很快大队就衝过庆山,大地顿时平坦开阔,向东向北延展。隨处黑夜,但已经能嗅到湿润带有腥味的河水气息,大河距离此地已经不到二十里,河阴自然就隔得更近了。

庆山之下,刘羡又向河阴派出了第二波斥候,差不多有十骑。斥候走后不久,一阵狂风呼啸而至,捲起了地上的不少雪屑,大风掩盖了马蹄声,也遮蔽了禁军的视线,前进速度受到影响。黑夜中只有烟靄,野地里没有半点光亮。骑军摸索著沿南北大路前进,途中风太大了,不得不不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此时第三拨斥候上路,仍旧直奔河阴。

抵达蟒山间,去河阴差不多十里,停下来等待前后三路斥候回返復命。风已经渐小,但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仍无一波斥候进行復命。

司马越有些焦虑,他叫人请来前驱的刘羡商议。司马越还是第一次走这么远,骑马骑得两股都磨破了,站都站不直。刘羡身著戎服握著刀立在马上。

司马越环顾四周的黑夜,对刘羡道:“太尉,我们已经派出三拨斥候,但都没有回来。你说,是不是河阴的防御森严,我们已经打草惊蛇了?眼下去打河阴,我们会不会中埋伏?”

刘羡沉思片刻,回顾这一路行来,他並没有觉得露出任何马脚。战场上什么意外都有,眼下的情形,更像是天气恶劣,导致斥候一时难以返回。故而他道:“司空想太多了,斥候不返,主要是我们不断行军,又夜黑风高,使他们迷失了道路。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打草惊蛇,他们来不及设伏的。”

司马越仍是犹豫,问道:“可即使如此,天色如此之黑,斥候都看不清情形,我们想要趁势夺营,恐怕也很不容易吧!要不要再等等?或者天明了我们再看?”

刘羡却摇头道:“兵贵神速,我军距离河阴已经如此之近,一旦天亮,两万人,藏也是藏不住的。现在绝不可能再有所犹豫,只能设法进军。”

他见司马越下不定决心,难免有几分轻视,但还是跳下马来,对司马越劝说道:“想要和张方作战,必须要解救出在河阴的人质。司空,你之前和我说,要保全社稷,可如果百姓都没了,哪里还有社稷可言呢?要是把这些人都救下来,才会有人念你的恩,不然想取代驃骑,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司马越闻言,顿时沉默不语,显然不知道怎么反驳,但仍是有些害怕。刘羡心想:也不是人人都是司马乂,自己確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他能坚持这么久,一直到这里,也算是宗王中的佼佼者,自己也不必奢求太多。

於是刘羡沉思片刻,又说道:“这样吧,我领三千骑兵在前面探路,司空领著大队在后面接应,如果我前面交战上了,您也能听见。若是我作战不利,您就在后面接应我撤退,可若是敌军大乱,您就率军压前,如何?”

司马越闭上眼睛,揉著自己的膝盖,似是在思考刘羡的提议。而刘羡站在司马越身前,双眼凝视著他。空气寒冷湿润,旁边的亲信骑士也都在焦急地等待两位主帅的命令,战机稍纵即逝,一旦错过就不能后悔了。

过了片刻,司马越回答说:“太尉是百战名將,那就听太尉的吧!我只是以想著稳妥为上,对百姓社稷的顾念,也是丝毫不弱於太尉的。”

刘羡大喜,顿时再次扭身上马,点出前驱三千骑,隨即向河阴城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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