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62章 西垒攻防战之二  晋庭汉裔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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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之中,禁军将士与民夫们高举火把,如同数条火龙般,又浩浩荡荡地杀回了西垒城墙之中。西军士卒见禁军回来,立刻故技重施,藏身于栅栏之后,望楼之上,对着那些高举火把的人放箭。

西人的箭矢确实是又快又准。他们不同于禁军与北军,并不喜欢频频放箭,用箭矢的数量压得人们抬不起头,而是非常谨慎又高效地放箭。射速可能并不快,但是在火炬的指引之下,他们几乎每三四箭,便能射中一人,由于民夫很多都没有着甲,那些被射中的民夫,有时候根本没听到风声,噗通一声就突然倒了下去,好像黑夜中有什么鬼怪冒了出来,一把将他们拽倒了。

但西垒中战线狭窄,这种黑暗中的狙击无助于抵挡禁军的推进,在丢下百余具尸体后,他们仍旧抵达到众多小垒之前,开始按部就班地放火。放火的办法也很简单,就近从洛水之滨割一丛芦苇杆,一人拿着一把,然后堆在小垒与栅栏之下,甚至不需要多加火油,火苗顿时腾蹿而飞,很快就烧成一片。

西人对此也不是没有防备,他们准备好了灭火的砂土,看见哪里有火苗就往上面抛洒填埋。但火势起得太快,他们奋力填埋,但还是抵不过硝烟的熏烤,加上禁军将士同样用弓箭予以回击,这使得西军的灭火虽有成效,但无法阻止火势的蔓延。

于是形势渐渐倒向禁军一方。正如何攀所言,这做法虽然进度不快,但大火烘烤下,西军无法出来近身厮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由民房改造的小垒在火焰中渐渐烧为碳灰,然后轰然倒塌。民夫们只需要源源不断地往内运送枯草秸秆,然后打扫出一条前进的道路,西军空有一身武力,也只有节节后退。

司马乂眼见得一切又恢复正轨,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他对诸将道:“西城公不愧是平吴老将,诸位要以此自勉啊!”

一行人又在台上熬了大半夜,眼见西人一直没有形成什么有效的反攻,便有些懈怠了。从白昼一直坚持到午夜,大部分人都心神疲惫,虽然高台上的鼓声依旧隆隆不断,依然阻挡不住人们的倦意,像天子百官之类等不参战的贵人们,基本已去歇息。

司马乂便也开始安排军队的轮换,打算等寅时的时候,就让王矩与刘佑去接替两人的工作,又督促火营区准备将士们的早膳,好让轮换下来的将士们吃口热饭。等到两部轮换上去,确定没出什么岔子,同时又听取了南北两面军队的军情,保证没有什么差漏以后,司马乂也实在倦得很了。

差不多卯时,他这才策马到一里以外的营中歇息。哪怕营帐外依旧鼓声隆隆,他也顾不得了,胡乱用点木堵住耳朵,没过一刻,司马乂便昏沉睡去。

按理来说,他睡得很浅,理应不该做梦的。可不知为何,司马乂似乎梦到了十数年前的少年时。那时自己不止是很年轻,而且还没有忧虑。

仲春时节,青草迎风而长,天空晴朗少云。自己和兄长司马玮、司马允、司马遐几人一起策马,从宣武场一直跑到邙山的山顶上,越过邙山的无数墓碑,他们登高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上,时而遥望南面雄伟的洛阳城,又时而眺望北面奔流不停的滔滔大河,脚下落英缤纷,枝头黄鹂清啼。当时就因为多看了一眼这锦绣江山,便以为自己拥有了整个如画天地。

实际上,那时的自己,其实只是刚刚学会骑马,能坐稳了不掉下马鞍,就已是非常高兴了。

可眨眼之间,战鼓声从耳边响起,继而将眼前的一切掀起变色,春华凋零为枯草,清水凝结为冰河,继而硝烟四起,烽火连天。一片壮美繁华的洛阳京畿,转眼变为凄冷寂静的荒野废墟,放眼周遭,再不见任何行人,到处繁衍觅食的,反而是成群的灰豺与秃鹫。

苍穹中忽然有阵阵箭雨袭来,从上而下,无处可躲,箭雨加身间,空中乍起一声尖啸,令司马乂霍然而醒。

他捂着头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掀帘看帐外天色,知道自己并没有睡多久,现实的种种记忆纷至杳来,令他记起这是在战争之中,于是就又出了一会儿神。

不料门外的卫兵忽然慌慌张张地进来说:“骠骑,大事不好了!快出去看看吧!”

司马乂一愣,但很快又恢复过来,穿了衣服就往回走,快步抵达高台之上,瞪圆了满是血丝的眼球,继续往西垒眺望。结果所见情形,真是令他火冒三丈:不知是何缘故,禁军背后突然冒出了几百名西军甲士,正在民夫之间来回肆虐。

原来,张方在修建西垒之时,又在部分小垒里暗中留了二十来条地道。禁军纵火,使得西军无法正面与其交战,但他们却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地底钻出来,偷袭这些人的后方。而后方以民夫居多,他们手上并没有应敌的武器,也没有防身的甲胄,纵然人数极多,但在这些披甲持刀的西军虎狼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不多时,攻垒的整个西军阵线便为这几百人搅得大乱,民夫们四散溃逃,甲士自然也无力阻止,反而为其所裹挟。城中的西军将士见状,终于得了机会,从火势中扑灭了几个口子,然后盖上一层湿布,踏着火星出来驱敌。如此前后夹攻,不多时,刘佑所部便成溃败之象。

司马乂见状大恨,他不等刘佑部败退下来,亲自点兵上前接应。西军见他来势汹汹,也并没有孤注一掷的打算,在西垒大营的指挥下,这些人又长蛇一般自人群中游了回去。可即使如此,西军的战果也非常可观了,就这么短短的几刻钟,他们便杀伤了三千名民夫,再一次打击了禁军的士气。

如此结果,当即便有人劝司马乂整兵歇息,司马乂闻言,当即便是一马鞭猛抽过去,瞬间在鞭笞出一道骇人的血痕,这位长沙王咬牙切齿地表态道:“此战既开,要么我死!要么贼死!何复多言!再有言退战者,死!”

他再度调兵遣将,开始了第三次攻垒。(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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