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朝廷真要招安?”一名瘦高汉子问。
“狗官们说的话,你也信?当初李逸怎么骗我们卸甲归田的,咱们又是落得什么下场的?
咱们再上这封龙山,哪个不是轻信狗官们后,被他们秋后算账,活不下去了才又上山的,你难道还嫌被骗的不够惨?”立马有人骂他。
瘦高汉子声音低了几分,“欺负我们的都是地方上那些大族,还有衙门里的那些狗官吏,那些人跟李逸也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数人斥责。
瘦高汉子声音又小了几分,“可我们现在躲在这山上,大雪封山,咱们没有存粮,这冬天怎么熬?
官军要来围剿?我们连武器铠甲都没有,又怎么应战?”
有人道:“这些事二哥自有办法的。”
二哥刘威其实也没什么办法,仓促上得山来,毫无准备,虽说聚拢了百来号旧兄弟,
可要粮没粮,要武器没武器,就靠着那么十来匹马,百来把刀、弓,能成什么事。
他这次下山去,一来打听消息,二来也是想弄些粮食。
可是现在各处粮食管制很严,有钱也不能随意买到粮食。
好在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现在各地有很多他们这样的人,正遭受着他们之前一样的遭遇。
许多人的怒火正在积攒,
只是还有许多人没敢爆发。
“刘先生呢。”刘威问。
“这刘助教身子太柔弱了,感染风寒了,被窝里躺着呢。”
刘威起身去隔壁小山洞里看望刘贤,
“刘先生,身子可好点?”
“用了药,好些了。”刘贤有气无力的躺在那,他此时心中万分思念家中老母和妻子。
想到妻子千里迢迢的从长安陪他回到河北,他心中十分愧疚,现在妻子还不知道如何担忧他。
“刘公,我想回赵州,我老母妻子肯定都在寻我。”
刘威叹气。
“刘先生,当日我兄弟落难,被困赵州监狱中,你对他多有照顾,要没你,他可能就没了。我们去救我兄弟时,恰逢赵州的狗官吏要害你,
我兄弟说一定要救你走以报恩,当时情况紧急,我们也没法再接你老母妻儿来。
现在我们条件艰难,也不方便接你母亲妻儿来,更不好联络,以免被狗官吏们查到,希望你能理解。”
刘贤能说什么。
他一区区县学助教,还没干几个月,结果却也被官府视为窦氏旧部,几次三番的勒索他。
刘威说的没错,要不是那天刘威他们把他带走,他的结果也是被胥吏们敲骨吸髓榨干,甚至可能被弄死。
他心中也确实有怨气,可跟着刘威他们造反,他却既没这个胆气,又舍不得家人,更觉得大势已去,现在造反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机会的。
“刘先生,我想请你帮忙写一篇檄文。
我知道刘先生大才,年轻时就名达乡里,后来还游学长安。
就请先生替我们写一篇反唐檄文,我们要把河北正遭受不公的这些弟兄们都号召起来反唐。
窦公败了,可我们河北人也不会任人宰割,我们依然可以战斗。”
刘贤沉默了。
这封檄文一写,那可就再无回头路了。
脑中浮现妻子王氏,刘贤心情沉重。
一边是遭受官吏欺压不公,一边却又是年迈老母和无依靠妻子。
“先生,咱们这里以前是常山郡,常山赵子龙,可就出身于我们这,我们常山多少赵子龙这般的英雄,
如今岂可那般屈辱窝囊?”
“对,男子汉大丈夫,哪能窝窝囊囊。”众人附和。
刘贤坐起。
他在长安游历数年,虽说怀才不遇十分落魄,最后连旅店钱、饭钱都付不起,可毕竟也是眼界开阔,对大唐是比刘威这些河北人更了解的。
“刘公,我知道大家心中都有气,说实话我也一直憋着股气。可我还是要提醒诸位一句,大唐如今几乎一统天下,河北也已被唐廷控制,
这河北还有两万余中央府兵精锐,又有新整编的四十八军府府兵。
更何况,坐镇河北的李逸、田留安、双士洛、丘师利、王君廓等可都是有名的将领,
尤其是李逸,这可是唐廷中仅次于秦王李世民能打的名将。
刘公欲在封龙山上,以我们这百来号人举兵,不客气说那是以卵击石。”
刘威哈哈大笑数声,
“先生,大业七年时,隋朝强不强,兵多不多,将猛不猛,而知世郎王薄在长白山举义时,他有多少人马,多少刀枪?”
刘贤沉默。
是啊,当年隋朝可比如今的大唐强的多,但王薄等还不是纷纷揭竿起义。
当遭遇不公,当走投无路,当官逼民反,那就反了。
“怕他个球,人死卵朝天,干他娘的就是了,老子当年被逼上封龙山,如今再上封龙山,就没想过怕字。”
“咱们都是七尺男儿,谁要不想让咱们活,那咱就先干死他!”
刘贤被刘威这番话都说的有些热血上头,他在病榻上坐直身子,捏着拳头,也跟着吼道:“反了,干他娘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