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急报——”
耶律贤并未多言,只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掷向王应琛:“大宋朝廷已在准备国丧了!”
这一回,王应琛终于神色微变。
他拾起密信仔细阅毕,沉默良久,方再度开口:“纵然宋主真崩,此战也必是大宋之计!”
王应琛的语气仍是十分的坚定。
甚至是显得有些固执。
见状,耶律贤终是再也压制不了自己的怒意,呵斥道:“难不成你当真以为,以你一人之命能够赎罪?”
王应琛应声不动,仍是跪在耶律贤的身前。
耶律贤是愈发的愤怒。
虽然他明白王应琛的才能,但是在如今的一切状况看起来,王应琛都确实是耽误了辽国的战机。
他一时之间也是根本捉摸不清。
“你!!”
他本能的呵斥了一声。
但还未等说出口,王应琛终是有了动作,再次认真朝着耶律贤一拜后,缓缓开口:“陛下!”
“臣,自是知晓此乃我辽国战机。”
“但其亦是风险。”
“我辽国刚刚渡过大乱,臣得陛下信任,竭力整顿朝纲,但乱事始终不决。”
“此战若败,我辽国当清矣。”
王应琛语气十分的严肃。
他自是知晓刘继元的种种动作,但却始终都未曾干涉。
这就是王应琛的狠辣。
赵匡胤以自身为饵,顾瑾将矛头对准了他,但他同样也是再以自身为饵,想要借助顾瑾的手来肃清朝中那些余孽。
他不是顾氏,耶律贤也并非是开国之君。
再加上辽国的政治架构摆在这里。
王应琛想要彻底扫清辽国的所有余孽,唯有借助他人之手。
虽然此举十分冒险,但对于王应琛而言却也十分值得。
他十分相信自己对于局势的判断能力!
而这,对于他接下来治理辽国,亦是一个十分大的帮助。
王应琛深受顾氏影响。
他所注重的从来就不是短期的利益,而是长远的目光!
听到这话,耶律贤自然也是立刻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整个人的眼神不由再次一变。
看着面前的王应琛。
他沉默了良久,甚至就连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王应琛此举和将自己人给卖了有什么区别?
若一切当真如他所言的话,这些人还会有活路嘛?
但耶律贤却也并不是不能明白王应琛的想法。
此举,他又何尝不是受利之人呢?
彻底将所有宗室废除,将一切权利收回庙堂,这怎么看都是最好的契机。
无数的思绪不断闪过。
耶律贤的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松开,就这样过了良久之后,这才终是有了反应,冷哼了一声:“此战若胜,你自己赴死吧!”
“朕,且留着你!”
话音一落,耶律贤拂袖转身,径直离去。
而王应琛仍是不动。
只是默默朝着耶律贤离去的方向再次参拜。
宋军营帐。
“陛下!!!”
“陛下!!!”
“.”
一声声的呼喊声不断响起。
数十名太医,此时皆是脸色苍白的看着床榻上已经没有了半点反应的赵匡胤,脸上满是恐慌。
眼看着赵匡胤仍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终是有人忍不住呵了一声:“快快派人去告知太傅,陛下.陛下他..”
还未等着老太医说完,就在他说到了“太傅”二字的刹那,床榻上的赵匡胤忽然就睁开了眼睛,甚至是直接坐了起来,呵了一声:“不可!”
——瞬间死寂!
一个个御医瞪大了眼睛看着做起来的赵匡胤,满是愕然。
但紧接着,他们便反应了过来。
此乃回光返照也!
赵匡胤的脉象太弱了,弱到连他们都很难去辨别,赵匡胤刚刚是否是真的死了,这已然是说明了很多问题。
“大战未曾结束之前,不可告知怀瑜。”
赵匡胤似乎也十分清楚自己的状况,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开口:“将尤辰风叫来!”
“快!!”
他不断地摆手。
一众御医在这一刻也是立刻纷纷冲了出去。
只过了片刻,尤辰风便直接冲了进来,丝毫都不犹豫的跪在了赵匡胤的面前:“陛下,朝堂已然安排得当。”
没错,让开封筹措国丧正是赵匡胤的主意。
他早就已经知道了顾瑾的计划。
自是要竭尽所能助之。
听到这话,赵匡胤终于是安下了心,整个人的状态也瞬间就如同即将熄灭的蜡烛一般,再也没有了力气,就这样直接倒了下去。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整个人的呼吸也是愈发的急促。
“陛下!”
尤辰风大惊。
同时间,一众的太医在这一刻也是立刻跪了下去。
“朕朕纵横半生,扫平诸国却终究.未能一统提看下,收我汉家故土.”
赵匡胤目光涣散,气息愈弱,却仍挣扎着守住这最后一口气,字字如血:“天不假年.朕,不甘心啊”
到了这一刻。
这个帝王终于是卸下了自己所有的坚强,一行行的泪水在他愈发涣散的眼中不断落下。
“这江山尚未完整幽云未复辽寇犹在朕.何以面见太祖于地下.”
他口中的太祖——指的自然是柴荣。
与原史不同。
赵匡胤这一次的登基可并非是什么做作,而是想要真正的扫清整个天下,这也是他一直不同于其他帝王的最大原因。
他仍旧是认柴荣这个皇帝!
只可惜,他同样也得了一个和柴荣一般的结局。
天下未定,身先死。
低沉的哭泣声在寝殿中断续响起。
赵匡胤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已微弱难辨,只能依稀听见反复两声“怀瑜”。
最后,他用尽最后力气,挣扎着望向南方,仿佛要越过千山万水,再看一眼太原。
下一刻,他终于不再动弹。
再也没有了半分声息。
开宝八年,十月癸丑日。
赵匡胤崩于南征途中。
遗诏曰:命太子赵德昭即位于开封,授太傅顾瑾以军政大权,北伐之事,不可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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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宝八年冬十月癸丑,帝崩于太原行在,年五十。
帝在位十六载,削平僭伪,混一九州。
性宽厚,重文教,慎刑狱,恤民力。
晚年锐意北伐,志复汉家天下,然天不假年,中道崩殂,军民闻之,无不恸哭。”
——《宋史,太祖本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