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打是一方面,可狄青的政治觉悟就不是那么有天分了。
张方平目瞪口呆,这对于他的冲击力极大。
就算是他与宋煊聊天,对于政治也多是纸上谈兵而已,没有如此深入的去了解“皇权”。
原来还要这样去想所谓的战胜与战败。
韩信死的冤枉吗?
张方平内心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宋煊认同曹利用的一部分话,但是不可避免的是宋辽之间的士卒战斗力是一起下降的。
以至于让撮尔小国给按着两家打,打到最后三家都没有得利者。
尤其是西夏越打越弱,占不到什么好处,李元昊的战略都没有实现。
到最后反倒是觉得他爹说的对,要跟大宋和平相处之类的话。
当然这话,主要是他爷传给他爹的,但是他爹一辈子都没有听,直到临死前才想起他爹说过的话。
“岳父,你说的对。”宋煊先是赞同了一句:
“但不可避免的是大宋以及大辽的军队因为长时间没有过战争,战斗力是一起急剧下降的。”
“一起下降?”
曹利用抬起脖子,瞥向自家女婿:“这个观点还是头一次听说。”
“我大宋本来就是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状态,一旦出现什么战事,能打的赢才怪。”
曹利用又重新躺下,这种事就不要提。
在大宋,幸亏是历代官家仁厚,武将以及士卒有这样的待遇,已经极为不错了。
宋朝历经五代十国吃鸡大赛后,做了一场深刻的反省,说句矫枉过正也不为过。
其余朝代造反,诛九族,在大宋,造反的人官府养着。
其余朝代百姓娱乐生活太多容易生事,在大宋,百姓娱乐生活越多越不容易造反,我们作为皇帝也要与民同乐。
毕竟大宋皇帝也认为当皇帝是一种职业,要不然为啥都称呼他为官家呢!
“怎么,你如今都连中三元了,如今又在基层锻炼的有声有色。”
曹利用还是想劝一劝宋煊的:“你还想着带兵打仗?”
宋煊其实觉得自己能够迅速融入宋朝,特别是在真宗、仁宗这段时间,他是觉得大宋的生活与现代是有那么几丝相似,除了在科技方面。
但是这种生活一直都有一个历史规律,那就是在历史长河当中,稍微有点公民社会雏形的时候,周围就会开始随即刷出许多野蛮人。
他们不搞建设,只搞破坏。
宋朝经历过五代十国汇聚起来的文化传承,再一次被破坏。
毕竟他们过来入侵大肆屠杀就叫mz融合,汉民族打过去就是影响mz融合的大帽子了?
所以宋煊面对自家岳父的询问:
“我不是想要带兵打仗,我是想要把周遭党项人、契丹人都变成一家人。”
“变成一家人?”
曹利用瞥了宋煊一眼:“你难道不知道草原上的规矩?”
“什么规矩?”
“南北朝的时候就有过杀死比车高的部落男子的规矩,抢走他们的妻女。”
曹利用摊手道:“首先契丹人与党项人之间就会相互厮杀,你所说的变成一家人根本就不可能。”
“还有这种规矩啊。”
宋煊眉头一挑,他还以为是把车轮给踹倒了呢。
“等等。”曹利用从躺椅上坐起来:“你小子该不会是想要收复燕云十六州吧?”
听到曹利用的询问,宋煊也坐起来:
“不是我想要收复,官家想要收复。”
曹利用觉得不对劲。
他与宋煊接触久了,如何能不了解他?
如今官家年幼,又被大娘娘所控制,官家住在玉清宫不怎么处理政务,正是大娘娘所喜欢见到的。
可是曹利用觉得赵祯不会无缘无故的出宫居住,这其中必然是有联系的。
那显而易见是自己的好女婿在影响着官家。
好小子,难不成你还想要当帝师怎么着?
“朝廷虽然富裕,但是没钱打仗的。”
曹利用指了指外面:“大宋皇宫相比于汉唐够寒酸的了吧?”
“你还没瞧见过宋帝陵,那也是寒酸的很。”
“甚至皇宫都不如契丹人的皇宫奢华呢。”
“太祖皇帝设立的封装库,如今还有几贯钱?”
“更不用说黄河水年年都淹东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淹没,朝廷是要治河的,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治河上。”
曹利用瞧着宋煊:
“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是在战场上靠的从来不是个人身手。”
“像你写的三国演义里的两军阵前斗将几乎不存在,更没有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也没有常山赵子龙七进七出毫发无伤。”
“有的是各种各样的死尸、伤兵,以及连尸骨都无法回到祖坟安葬的野鬼。”
“在这方面我还是有发言权的,打仗我打了不是一两场的,我有今日半辈子也都是在南征北战的。”
宋煊嘿嘿笑了笑:
“岳父说的对,但我还年轻,论赚钱的法子,我还是有的,练兵的法子,等我接触到军队再说吧。”
“况且如今一旦发生战事,文官统制武将是极为正常的事。”
曹利用哑然。
因为他带兵出征岭南的时候,头上是没有文官限制的。
曹利用在这方面是无法说服宋煊的,所以他只能跟宋煊讲解在战场上的那些事。
无论是见闻,还是经历以及经验,都给他讲一讲。
待到夜深了,还没有讲完,宋煊说不急于一时,反正等统兵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天呢。
曹利用躺在床上依旧是有些忧心。
战场,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去处。
个人武力在军队面前,根本就没有太大的用处。
待到契丹人来东京城拉岁币的时候,还是让自家女婿见识一下,那些契丹人的嚣张跋扈吧。
宋煊醒了之后已经很晚了,他在家中洗漱过后,才奔着县衙而去。
一大早,刘从德就已经拿着契约到了开封县衙等待。
等宋煊到了的时候,刘从德都有些埋怨:
“宋状元,你如何能上值的这般晚?”
宋煊咳嗽了两声:
“最近过于劳累,没睡醒。”
“是不是因为有人五百两黄金刺杀你的事,不必在意,定然是假的。”
刘从德随即把契约放在桌子上:
“瞧瞧这个。”
宋煊对于刺杀之事当然放在心上了,人家又不是放言说杀你。
无风不起浪,姓林的你给我等着。
宋煊抄起纸张,仔细瞧了瞧,然后有些不可思议。
刘从德更是从宋煊脸上瞧出了惊诧之色,所以更加得瑟,就差没抖腿了。
“你趁火打劫了?”
“放屁。”
刘从德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有事直接当面骂她了,用得着趁火打劫吗?”
宋煊一想也是,在大宋谁能狂的过刘从德啊?
官家都不好使。
宋煊瞥了一眼旁边办公的赵祯,想必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是她主动给的?”
“当然了。”
“她主动给,你就要了?”
“送上门来的,我为何不要?”
宋煊把契约放在桌子上:“你就不怕是个坑?”
“她有什么胆子敢坑我?”
“人家坑你的胆子不仅有,而且很大,你忘了为什么揍林坤一顿了?”
刘从德听完之后,又有些不自信的道:
“就算是坑,可咱们三是一伙的,这份子有你们的一份。”
赵祯需要钱,但是他没想到刘从德这个属貔貅的会主动往外掏钱。
宋煊也啧啧两声,觉得刘从德有点不对劲。
他该不会是被人给洗脑了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刘大郎属貔貅的,从来都听说他往肚子里吞钱,可没听说过从屁股里往外掏钱的。”
“嘿,这是妥妥的诬陷。”
刘从德脸上有些挂不住:
“六哥儿在这做个见证,我手中的六成,咱们仨平分。”
赵祯是真的缺钱。
他有些心动!
但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宋煊。
宋煊坐在椅子上沉思,拿着樊楼搞搞娱乐业,弄有钱人的钱,那确实快的很。
“等我把樊楼的有关事情处理干净再说吧。”
宋煊倒是没有拒绝:“毕竟林夫人可是给你留了个大坑,期望你扛过去之后,她再找机会夺回来。”
“我就知道这老娘们没安好心。”
刘从德哼哼笑了几声:“待到宋状元把事情办好之后,咱们再商议商议如何把樊楼的买卖干的更加红火。”
“行啊。”
宋煊一口应下,反正东京城的有钱人太多了,搞点军费那实在是正常的很。
“我就先去樊楼视察了。”
刘从德站起身来,如今他为樊楼话事人,对于曾经属于自己的刘楼自然是有些看不上的。
大宋各地都知道此楼,更不用说契丹人了。
可以说是东京城标志性建筑,落入了他的手中,刘从德如何能够不骄傲?
“对了,高兴过头,险些忘了姓林的条件。”
“什么条件?”宋煊指了指刘从德:“我就知道属于我的份子钱没那么容易拿的。”
“哈哈哈。”
刘从德大笑几声,随即开口道:
“姓林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把欠税以及罚款缴纳了,放了林坤,此事不要继续追究。”
“有点难办。”
“六哥儿。”刘从德不敢透露赵祯的身份,只能开口让他也说说话。
毕竟咱们三都是一伙的了,将来要赚大钱。
赵祯咳嗽了一声:“十二哥,此事确是得慎重些。”
宋煊开口道:“光交钱什么惩罚都不受,那是不可能的。”
刘从德伸手道:“那就打他五十板子,让他涨涨教训。”
“我考虑考虑。”
听着宋煊这样说,刘从德觉得让一向秉公执法的宋煊能说出考虑的话,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再得寸进尺只能达不到目的,于是他想要走了,去樊楼转一转,毕竟是自己的产业了,如何能够不上心?
“等等。”
宋煊笑了笑:
“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当掌柜的,保准他干得好!”
“谁?”
宋煊吩咐人去把钱掌柜的叫来。
钱掌柜虽然认不得宋煊与赵祯,但是他却认出来了焦明以及陶宏。
他们二人岁数大一点,面相变化算不得大。
这就让他想起一件陈年旧事。
那就是这帮孩子去樊楼吃过饭,几个个头高的人隐隐以一个小个头之人为首。
所以钱掌柜的暗暗猜想,那个人是不是宋煊?
就算是钱掌柜猜出来,他也不敢询问。
钱掌柜的行礼,瞧见刘从德在这,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樊楼从今日起姓刘了,我与刘知州推荐了你继续当樊楼掌柜的。”
“啊?”
钱掌柜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生的如此之快。
刘从德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尤其是钱掌柜干了快二十年都没有出现纰漏。
出了事,就被人家一脚踹开去背锅。
刘从德都觉得他十分的可怜,也没拒绝,直接带着他走了。
钱掌柜虽然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对宋煊表示了感谢。
等他摸清楚了情况,再带自己的家人回来。
待到他走后,赵祯连忙开口道:
“十二哥,咱们二人分得四份,这件事靠谱吗?”
就算赵祯知道官不与民争利,依旧是十分的想要。
赵祯是一个很容易迁就别人的人。
皇宫太小想要扩建,甚至都给周遭百姓补偿款让他们拆迁,但是百姓不同意,他也就不扩大宫城了。
“这有什么不靠谱的?”
宋煊拿起蒲扇笑道:“白捡的份子,刘从德也清楚他自己一个人是玩不转樊楼的,所以才想着拉上咱们两个。”
其实他还有与刘从德多接触,麻痹刘娥这件事没有说。
说出来,就显得太不真诚了。
“对对对。”
赵祯这个当皇帝的也想要手里有点余钱,到时候也好赏赐给部下。
否则光靠着空口无凭,他觉得事情不容易办成,即使自己身为皇帝。
潘承仅极为高兴的来开封县衙,上一次他在宫中站岗的儿子潘夙让宋煊给出个主意,想要走文官的路子。
今日总算是尘埃落定,上书论时政,被授予仁寿主簿。
别看品级低,但终究是走上了文官的路子。
所以潘承仅想要来谢谢宋煊。
他被齐乐成带着进门,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就瞧见了坐在一旁处理政务的皇帝,以及躺在躺椅上,用蒲扇盖脸的宋煊。
官家如何能在这里?
寻常时刻大宋皇帝也不怎么穿龙袍的,只在特定的场合穿,赵祯的常服跟官员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尤其是现在连官服都不穿,就穿着寻常衣物。
“官~。”
“哎。”
赵祯直接让他闭嘴,郑王潘美的儿子,他是认识的。
但潘承仅还是弓着身子,又听道:
“我不想被旁人知道身份,你来这里是寻十二哥的?”
“正是。”
潘承仅想要与宋煊分享喜讯,但是皇帝在这里,他这个“徇私”的事,就不好往外说。
“你有什么事?”
“是宋状元喊我有空来一趟的。”
赵祯点点头就不再理他,宋煊也不知道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夜里熬老头虽然精神抖擞的,但是白天没熬过老头。
“宋状元?”潘承仅轻轻喊了一声。
宋煊面上的蒲扇掉在怀里,他睁开眼睛瞧了瞧:“是潘将军来了,坐坐坐。”
“不知宋状元喊我来有什么事?”
潘承仅坐在椅子上直接把话给递了过去。
“啊?”
“嗨。”
“我这睡懵了。”
宋煊随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确实是有件事要安排潘将军带着精兵强将去做事。”
“有什么事宋状元尽管说,在职责范围内,定会配合。”
宋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市井传言有人悬赏五百两黄金要刺杀我。”
“什么?”潘承仅脸上带着怒色:“好大的胆子,等我去查一查。”
“潘将军,皇城司的人已经摸清楚了城外没命社的老巢。”
宋煊把地图以及主要人员信息递了过去:“你今天夜里就差人去端了他们的老窝。”
“这没问题,小事一桩。”
潘承仅觉得用几个泼皮的脑袋还宋煊的情分,简直是赚大发了。
这件事能有什么难度?
“潘将军,就说自己是受了林夫人的指派,干掉没命社的。”
“林夫人?”潘承仅眼里露出异色:“哪个林夫人,还望宋状元明示。”
“大娘娘身边的那个林夫人。”
潘承仅不解,但是嘴上还是答应了。
如此好事,宋状元怎么会想着把功劳让给他人呢?
“宋状元放心,我这就回去挑选精锐士卒,掏了没命社的老窝,明天一早都送到开封县衙来。”
“有劳了。”
潘承仅想着自己的好消息待到官家不在的时候,再与宋煊说。
“十二哥,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赵祯知道宋煊猜出来林夫人是幕后主使,谁都能判断的出来。
但是这种政绩上的事,他还假借给旁人,是不是不相信大宋士卒?
“因为我觉得军中也有没命社的细作,为了以防万一用的手段罢了。”
宋煊又瞥了赵祯一眼:“其实是我信不过大宋士卒的战斗力,那些个阴沟里的老鼠总会布置许多逃跑路线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