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对劲!
这个谈判节奏,与他来之前预演过的谈判节奏,完全不一样!
这个王二虎,怎会比那些久经宦海沉浮的官场老油子还要难缠?
此人的资料上,不是说他只上过几年私塾,然后就一直在漕帮厮混吗?
漕帮那种泥沙俱下之地,竟能养得出这般棘手的人物?
他娘的,大意了!
王文见他迟迟不语,面上也慢慢浮起失望之色:“先生若做不了主,不妨先回去请示太子殿下一二,正好,秦王府的人,应该也快要到了……”
他进驻转运使司这段时间,已经将朝堂上皇子争龙的情况,摸了大概。
当今鸿泰皇帝,共生育了十四皇子。
而今朝堂呼声最高、也是最有可能得登大宝的皇子,共有三位:太子、秦王、齐王。
这三位皇子,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参与朝政,各自都在朝堂拉拢了一票朝臣,并且在这些年的争斗之中,各自经营出了一片稳固的基本盘。
太子的基本盘,在文官。
秦王的基本盘,在武将。
齐王的基本盘,在财政。
三者并不绝对,太子麾下有武将向他效忠,秦王麾下也有文官为他发声,齐王麾下亦有文武在替他奔走。
只是相对而言,三位皇子在各自的基本盘优势最大……
某种意义上,这三位皇子,都有枭雄之姿!
哪怕王文一口一个大傻逼的代指齐王,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大傻逼是有几分傻福的,据他所知,淮南以南,八成的赋税收支,都在齐王掌控之中。
而漕帮这个实质上的大周天下第一大帮,也被齐王牢牢的把控在手里……只是底层的漕帮帮众们,不知晓此事而已。
但很显然,这种虎父多虎子的情况,出现在皇家,并不是一件好事!
朝堂上早有流言蜚语,称有朝一日山陵崩,恐祸起萧墙、天下大乱。
怎奈何,鸿泰皇帝置若罔闻、视若无睹……
做皇帝的都不急,做太监的再着急也没用。
而王文这厢已经狠狠的给齐王上了一回眼药,自然不可能再考虑投效齐王麾下。
就只能在太子与秦王之间做选择。
当然,也是直到如今,他才有拥有选择的权力。
在此之前,他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还在挣扎的杨映,听到王文的言语,心中陡然回过神来,猛然一惊:‘是啊,秦王府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在此之前,东宫和秦王府的不敢来笼络王文,乃是忌惮皇帝对于此事的看法。
如今他们东宫率先派了人过来,那秦王府的人还会远吗?
‘决不能让此人投入秦王府,否则必成大患!’
杨映暗下决心,心中紧急思索着眼下能打动王文、后续又能办成的价码。
在他以及他身后的太子的眼中,而今的王文,已经不再只是淮南荡魔将军。
而是接替淮南转运使的淮南官场之首!
经过此事过后,淮南道哪还有官吏,敢硬顶荡魔将军府?
不怕荡魔将军府裹挟着大批妖魔鬼怪上门,问你是不是勾结妖魔鬼怪?
拉拢到王文,既能得到荡魔将军府的助力,进而操控整个淮南官场。
还能斩断齐王一条江湖豪情之大腿!
这都不是此消彼长了。
而是涨、涨、涨!
这种赚钱的买卖,即便他们东宫做不成,也决计不能让秦王府做成了!
短暂而剧烈的思考之后,杨映很快就开出了价码:“只要将军肯投效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必保举将军兼任扬州团练使!”
团练使在本朝乃武散官,可实职也可虚职。
比方说,王文人在扬州,却获封边关团练使,那就是虚职,若是获封扬州团练使,那就是实职。
但一个团练使,顶多也就统领三五千兵马,一应兵甲粮饷配给,还都是按照最低等级配给,连厢军的待遇都不如……
王文听后,不置可否,只是打了个哈欠,困顿的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先生不妨先回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如何?”
杨映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大门外明晃晃的天光,而后默不作声的收回目光,再度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暗自一咬牙道:“三载之内,太子殿下必保举将军,兼任淮南安抚使!”
安抚使与团练使相仿,同样也是可虚职、可实职的武散官。
不同的是,团练使的上限是五千兵马。
而安抚使的上限,是五万兵马!
他说这个,王文可就不困了。
他笑吟吟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道:“先生能替太子殿下做主?”
杨映正色的揖手道:“将军不必忧心,学生出发之前,太子殿下将此事全权交托于学生,只要将军肯投效太子殿下,学生有信心向太子殿下力荐将军……但学生的微末颜面,也止步于此了,若将军还不满意,学生也只能先行返回京城,请示太子殿下了。”
言下之意:‘见好就收吧,再加码,你就先和秦王府谈吧!’
王文略一沉吟,当即笑道:“先生痛快,本将也就不与先生兜圈子了……别什么三年之内画大饼了,太子殿下若是真看得上我王文,那就当前、眼下!”
他义正言辞的说道:“只要太子殿下能栽培本将兼任淮南安抚使,往后本将就是太子殿下的马前卒,太子殿下指哪儿,本将打哪儿!”
杨映听完后,却险些没从椅子上跳起来:“绝无可能!将军在此间做了什么大事,不需要学生来提醒将军吧?眼下保举将军兼任淮南安抚使,置朝廷的颜面于何地?置官家的颜面于何地?”
“这样啊……”
王文又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那先生还是暂且回去歇息吧,本将倦了,有事我们明日再商议。”
杨映被他的无耻给惊呆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