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孙规喝令的同一时间,吴军的战鼓已经疯狂擂了起来,声音密集紧促。
负责警戒全副武装的吴军將士本就做好了敌袭的准备,枕戈待旦,此时闻得战鼓之声,无不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敌袭!”
“敌袭!”
警戒线后,仍在营寨中休息的吴军士卒闻得鼓声急促,也一个个大喝敌袭,披盔戴甲,在旗鼓號令的催动下出营备战。
“要不要点燃烽火?!”孙规情急问道。
徐忠压下心中慌乱,对孙规道:
“不用太过紧张,潘太常说过,此间蜀贼不过佯攻而已。
“既能浮水而渡,便不曾著甲,多半就是潘太常说的那群不怕死的板楯蛮了。”
孙规深呼吸,看著仍在涧水中浮水东渡的黑影长出一气:
“也对,也对。
“或许蜀贼主力不在此处,现在就燃起烽烟把其他关卡將士调来,就著了蜀贼的道了。”
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有两三千板楯蛮只带著兵器,举火向北,十有八九准备偷渡。
至於是从水道最狭窄的虎跳涧强渡,还是从更上游也更险峻的鹰愁涧偷渡,他们不能確定。
所以,两道关卡都安排了大约三千人把守控扼,互为犄角。
一旦事有不谐,便燃起烽燧,相互为援。
徐忠道:“如今上游鹰愁涧没有动静,咱们这里出现了蜀贼,十有八九,他们佯攻的主力在鹰愁涧,这就是声东击西之策了。”
“嗯!”孙规頷首。
虽然已经得知蜀军是佯攻而已,但他们也是偏师而已,即使佯攻,也必须慎之又慎。
涧水西畔。
傅僉闻得吴鼓急促,眉头微皱。
“潜渡的將士还未及吹號,吴贼便已经擂起战鼓,看来对岸守將並非无能庸碌之辈,一直在警惕,今日怕是有一场苦战。”
傅僉麾下偏將,庲降都督李恢之侄李球亦是頷首。
“擂鼓,强渡!”面覆狻猊铜面,看起来如神似鬼的前部督大手一挥。
“咚——”
一声鼓响仿佛闷雷乍迸。
浓雾震碎。
陡然之间。
在涧水中架竹车桥涉水而渡的汉军精锐,突然加快了动作!
十几道竹车桥几乎同一时间出现在吴军视线当中。
就在吴军惊骇之时,十几道浮桥上几乎同一时间出现了弯弓持弩的汉军甲士。
“——嗖!”
“——鏘!”
箭矢破空之声与触甲之声先后响起,紧接著是涧畔吴军的惨叫。
“列阵!去上游列阵!”徐忠在望楼上大喝下令。
吴军仓促列阵。
弓弩手半蹲於鹿角后。
孙规吼令放箭。
弓弦嗡鸣。
然而吴人本就不擅弓弩,而且由於山雾湿重,弓弩弦驰,射出的箭威力並不甚大,远远比不上汉军的强弓硬弩及从魏军那缴获的角弩,很快便在弓弩的对峙中败下阵来。
“咚咚咚!”
涧水西畔,又一通鼓声传来。
傅僉的精锐动了。
没有吶喊,只有甲叶轻撞。
先登者皆披黑鳞皮甲。
腰悬短斧,背插圆盾。
他们扛著竹桥衝到涧边。
一声低喝,整座桥“哗”地滑入寒冷的涧水当中,前端鉤爪“鏗”地咬住对岸岩隙。
后队力士迅速前冲,抡起木槌,把铁楔钉入桥头。
“上!”第一名死士踏上桥面。
他左手举盾,右手提刀,在桥面上碎步疾行。
吴军弩手慌乱再射。
死士咧嘴,反手拔刀。
最后借桥身弹劲一跃,与吴军前线士卒战在了一起。
“哗啦!”
几乎同时,上游五十步外,水面悄悄浮出数十颗黑漆漆的头颅。
那是水性绝佳的潜水敢死,先前口衔苇管呼吸,像一群水獭般无声地攀上乱石滩。
待他们上岸,才看清他们原来身穿轻便的犀皮轻甲,背负大刀,腰系短匕。
领头者解下腰间麻绳。
只见绳头系三爪铁锚,抡圆了甩上哨楼栏杆。
“——杀!”直到此刻,汉军將士才发出第一声怒吼。
吼声撞在涧壁,回声滚成闷雷,震得大雾翻涌如潮。
桥上后续士卒鱼贯而入,皮甲与铁甲交错,长矛与短斧並举。
上游岸上,潜水队已迅速绕至吴军侧后,交战不过几个回合,吴军守卒便死伤数十。
吴军前沿阵地,很快便被汉军先登清理出一片立足之地。
“冲!”傅僉一声令下,身率本部最精锐的甲士踩桥东向,不过瞬息便冲至岸东。
心知战机已至,面覆狻猊铜面的傅僉身先士卒,衝杀在前。
没多久,身上便满是肠肠脑脑,敌血自兜鍪鎧甲缝隙流下,让他看起来仿若神鬼。
两名吴军小校举长枪向他刺来。
他旋身一枪,將两柄长枪同时拨飞,旋即回身反手一刺,又一个回马枪,连续击退两名吴军小校。
紧接著又几枪刺破二小校胸甲,瞬息之间便將此二獠诛杀。
由於甲坚器锐,傅僉仿佛上了一层无敌buff,在吴军阵中往来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竖旗!”傅僉大喝。
掌旗亲兵闻令,立即將纹有『汉討虏傅』字的大纛插进石缝。
染血的饕餮,在雾中狰狞舞动。
汉军见状,士气大振。
吴军望楼之上。
看著浩浩荡荡而来的黑甲汉军,再看著几乎不是汉军数合之敌的吴军將士,徐忠心中已是惊悚:
“不好!这根本不是什么板楯蛮,而是蜀贼主力无疑!快点燃烽火召唤支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