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命玉田总兵曹变蛟领四千精骑尾隨追击,於廿九日新郑再败贼军,斩级六千,收降万余人。残寇遁走南阳,所存不过数千之眾。”
“……”
“看了这些,可有所感?”齐永泽走到近前,笑著问道。
“回专员大人……”
张仲义连忙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施礼,“卑职不过草草略过,岂敢在大人面前妄言评论?”
“呵呵……”齐永泽摆了摆手,“怎么,本土培养的干部都是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我这又不是考校,你紧张个什么?”
“……”张仲义看了一眼这位新华的“封疆大吏”,小心地说道:“卑职……卑职没有紧张,只是怕说不好。”
“那就隨便聊聊。”齐永泽扫了一眼在座的其他人,“你们也可將本土近期的大小事务说来与我听听,仅从政务通报上,倒也不怎么详尽全面。”
“专员大人。”张仲义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开口说道:“从这些搜集而来的情报资料来看,大明的局势仍不甚乐观。”
“儘管,辽东明军与清虏松锦之战中,损失並不大,主力尚存,但依旧无法挽回辽东被动挨打的形势,只能藉助锦州、寧远、山海关等诸多坚城堡寨谨守辽西走廊,勉力维持大明於辽东地区的军事存在,不至让整个形势立即崩坏。”
“而在关內,尤其是河南、山陕、湖广等地,隨著流民暴乱愈演愈烈,形势越发危急,流民剿不省剿,可以说是按下葫芦又起瓢,难以彻底扑灭各地流民武装。虽然,凭藉入关的数万辽东精锐连续打崩几路大股流民武装,但却未能將其彻底覆灭,不仅贼首逃逸於山林,就连对方骨干精锐也未尽数剿杀。”
“卑职认为,隨著大明官军离去,或者辽军疲惫休整,流民武装或將復起,再度荼蘼地方府县州郡,甚至不排除有攻陷名城重埠的事情发生。”
“大明的流民武装暴乱,其实从根源上来说,是大明地方治理的失败,也是大明灾后賑济抚慰举措的彻底失效。就算今日杀了张献忠,明日阵斩了李自成,那后日也会出现孙献忠、吴自成,乃至更多的贼首渠魁。天下灾祸连连,官府救助无力,贪官劣绅欺压无度,这流民暴乱如何能止?”
“嗯,分析得不错。”齐永泽点了点头,“大明这般情形,不过是勉力维持而已。若无良药,大明之溃,也只是在拖时间而已。”
“大人,卑职觉得,大明若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或可强撑一时,苟延下去,以待天时。”一名年轻的政务司书办大著胆子说道。
“哦,说来听听。”齐永泽转过头来,饶有兴致地看著他,“大明需要怎样的决心和勇气,才能继续苟延下去?”
那年轻书办被齐永泽的目光一扫,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却仍挺直脊樑道:“卑职以为,大明当效仿汉弃珠崖、明弃交趾旧事!嗯,也就是壮士断腕,尽撤寧远、锦州诸堡,將辽东诸镇官军全数退守山海关。”
“如此每年可省辽餉数百万两,腾出精兵五到六万……”他越说越急,竟从怀中掏出自绘的大明草图铺在案上,“专员大人你看,若將这笔钱粮用於河南剿抚,按每人给粮三石、银二两安置流民计,足可消解五十万饥民之乱!”
“哟,看来你对大明辽东局势还进行了一番深入研究。”齐永泽頷首称讚道:“不错,不错,你们的眼光是要放远一点,而不仅仅局限於新洲本土一隅。不过,你这建议虽好,却完全没考虑大明朝堂上下的人心,怕是最终难以实施。”
“人心?”那书办怔了一下,隨即躬身一礼,“请专员大人指点。”
齐永泽笑了笑,抬手虚虚扶了一下:“指点倒也谈不上,只是给你一个提示。大明宣德朝弃交趾,是因万里之外孤悬之土,非为汉地,且失血不断,始终难以归化,不得不弃之。”
“而今,你让崇禎皇帝弃了辽西,却是大明持之以恆数百年来爭夺並耗费无数钱粮和生命换来的关外领土。也就是说,大明为此已经为此付出了巨大的沉没成本,如何心甘?”
“倘若贸然弃之,在政治上如同『屈身卖国』。任何提出此议的官员都会被朝堂上的御史清流用口水喷死,背上千古骂名。就以崇禎帝那般极度爱惜羽毛且多疑的性子,绝无可能承担这个歷史责任。”
“所以,你这个建议,不失为一种以退为进的战略主动,以大幅让步来换取可转圜的机会,也可以让大明失血的状態稍稍缓解一二,但在政治上,却是不折不扣的死亡陷阱,谁也不敢提,谁也不敢做。”
“况且,就算最后真的弃守辽西,退保山海关,每年数百万的辽餉就能停止徵收吗?大明天下百姓的日子就能好过吗?以我看来,未必尽然呀!”
“大人说的是,卑职妄言了。”那名书办躬身受教。
“对了,弃守辽东,大明上下无有人敢於担当,徒让人唏嘘不已。那么,咱们新华对西班牙是战是和,可做出了最后定论?”
齐永泽转向眾人,突然问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