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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芦雪亭联句啖腥膻 荣禧堂承妆埋祸胎

熏笼內炭火殷红,其上香气蒸腾。

二人也不急著求那一夕之欢,相拥落座熏笼左近,李紈又细心为其斟了一盏茶。

陈斯远一饮而尽,李紈就低声说道:“婶子本就不大愿意留在园子里,父亲当日在京师为官时,曾置办了一处二进宅院,待辞官回乡时曾赁了出去。到得九月里,那宅院收拢了回来,婶子与两个妹妹正好搬过去暂且住著。

那日婶子与两个妹妹才来,宝玉便急吼吼过去盯著瞧。两个妹妹虽不曾说什么,可夜里婶子可是絮叨了好一阵。今儿个又说过了明日便要搬出去。”

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门生故吏遍天下,京师风向自是瞭然於胸。那宝玉混世魔王也似,做下的桩桩件件,又怎能瞒得过李守中?只怕李紈的寡婶离开金陵前便得了信儿,到得京师一看宝玉果然是个脂粉堆里打混的,立时便要搬出去,生怕因著宝玉再败坏了两个女儿的名声。

陈斯远笑道:“婶子既不愿留,那就不留,左右如今这园子也不太平。”

李紈一怔,道:“你知道了?”

陈斯远纳罕看向李紈,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李紈道:“头晌时太太寻我过去说话儿,只说三妹妹治家太过严苛,惹得上下人等怨声载道……太太话里话外,似有意让我管家。”

陈斯远笑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李紈讥讽一笑,道:“太太也是无人可用了,这才想起我来。先前说我寡妇失业的不好拋头露面,如今又要推我出来与凤丫头打擂台,我又不是傻的,才不会做这等费力不討好的事儿呢。”

陈斯远哈哈一笑,说道:“正是这个道理。”

李紈笑了笑,说道:“先前母亲来信,言说婶子家中贫寒,两个妹妹的嫁妆有些单薄。我便想著,劳烦你置办几处铺面、田庄,就当我给两个妹妹添妆了。”

“好,”陈斯远应下,道:“正好我如今也有些余钱,正要购置些田產、铺面,顺道儿便帮你办了。”

李紈便靠在陈斯远肩头,幽幽一嘆道:“亏得有你,不然我在这府中每一日都是煎熬。”

陈斯远不再多言,探手捏了李紈的下頜,迎著一双桃眼,便朝著那樱唇覆了上去。

……………………………………………………

一夜无话,到得次日天明,香菱因一直记掛著诗会之事,一夜辗转反侧不曾安睡,天光才亮便爬了起来。

哈欠连天伺候著陈斯远穿戴齐整,掀开帐子往外瞧了眼,只见窗户上雪亮,顿时蹙眉道:“只怕是天晴出日头了。”

陈斯远笑著道:“说不定是下了大雪之故。”

香菱赶忙揭起窗屉往外观量,透过玻璃窗,果然便见院儿中银装素裹,又有搓绵扯絮一般的雪自天上簌簌而下。

香菱大喜过望,合掌赞道:“一夜好雪,今儿个定能开诗会了!”

眼看香菱欢喜得人都精神了几分,红玉忍不住打趣几句,偏生香菱只顾著欢喜,任红玉如何说她都不著恼。

陈斯远笑著出了屋,也不曾走远,便在院儿中习练了一遍桩功。少一时五儿、芸香俱都起来,五儿自去小厨房提食盒,芸香掐著腰吩咐著粗使丫鬟、婆子打扫院儿中积雪。

又有红玉出来紧忙吩咐烧一锅热水。少一时,待陈斯远习练罢了,丫鬟便打了一盆热水进屋,供陈斯远擦洗。

陈斯远用早点时,香菱更是一时忧一时喜。陈斯远实在瞧不下去,道:“不过是联句,心里有了便说,没有便不说,怎地难成这个样。”

红玉笑著道:“香菱姐姐是怕丟了脸。”

陈斯远笑道:“那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妨现下就往瀟湘馆去。”

香菱眨眨眼,立时笑道:“也好,我这就去寻林姑娘,过会子就在林姑娘处用饭了。”

说罢,寻了灰鼠皮的大衣裳,便往瀟湘馆去。

屋內红玉、五儿两个俱都掩口而笑,红玉就道:“只怕为了作诗,香菱姐姐便是连饭也顾不上吃了。”

陈斯远此时业已用罢早点,忽而想起一事来,便吩咐红玉道:“过会子我写几味香辛料,你再去库房多取一些银霜炭来。”

红玉顿时喜道:“大爷可是要烧肉吃?”

陈斯远笑道:“是,我往后街关嫂子处问问,可有新得的牛肉,切成薄片,拌上佐料,一半拿去芦雪庵吃,一半留给你们吃。”

五儿欢喜道:“不若我跟大爷一道儿去吧,一来提东西,二来……免得大爷又买了老牛肉,吃著塞牙呢。”

红玉轻轻推搡五儿一把,笑道:“你这身子骨也就提个食盒,哪里能提得了旁的?”

话是这般说,待拾掇停当,五儿还是跟著陈斯远撑伞往后街而去。关嫂子处果然新得了半头牛,陈斯远切了十斤上好牛肉,又使了银钱央关嫂子切成薄片。转头儿回了清堂茅舍,又寻了小磨將各色调料研磨成粉,和著菜籽油一併拌在肉里。

红玉將牛肉分成一大一小两份,眼看临近辰时,陈斯远便提著拌好的牛肉往芦雪庵而来。

出了院门,四顾一望,並无二色,远远的是青松翠竹,自己却如装在玻璃盆內一般。

走不多远,忽而嗅见寒香扑鼻,扭头一瞧,遥遥便见櫳翠庵里红梅越过墙头,开得正艷。

一路过得翠烟桥、蜂腰桥,转眼便到了芦雪庵近前,便见四下满是丫鬟、婆子,更有那顽皮如雪雁的,正攛掇著侍书等在小径旁堆雪人。

陈斯远提著物件儿进得內中,探春就笑道:“又来一个,如今就差宝玉与湘云了。”

惜春见陈斯远两手都提著东西,不由纳罕道:“远大哥提了什么来?炭炉?”

陈斯远见黛玉瞥过来,便笑道:“此时天寒,正是进补之时。刚巧一早儿得了块牛肉,我便自个儿拌了,过会子大伙烧了也尝尝滋味。”

黛玉掩口笑道:“那可是瞧,云丫头与宝玉这会子定是寻凤姐姐算计那块鹿肉去了。”

正说著,只见李婶也走来看热闹,因问李紈道:“怎么一个带玉的哥儿和那一个掛金麒麟的姐儿,那样乾净清秀,又不少吃的,他两个在那里商议著要吃生肉呢,说得有来有去的。我只不信,肉也生吃得的?”

眾人听了,都笑道:“了不得,快拿了他两个来。”

黛玉笑道:“这可是云丫头闹的,我的卦再不错。”

李紈领著探春忙去寻湘云、宝玉两个,须臾却领了湘云、宝玉、夏金桂三个来。后头又有老婆子提了炭路等物。

陈斯远抬眼便见,便见湘云瘪了嘴不大高兴,那宝玉也是面色訕訕。陈斯远暗忖,莫不是这两个胡闹,被夏金桂撞见后讥讽了一番?

李紈赶忙转圜道:“林丫头果然说中了,这几个正闹著要烧肉吃呢。”

惜春笑著道:“可是赶巧,远大哥也提了肉来,过会子我可得尝尝鲜。”

湘云眨眨眼,顿时將方才的不快拋诸脑后,欢喜著道:“远大哥竟跟我想在了一处,真真儿是巧了。远大哥准备的什么肉?”

“牛肉。”

湘云眯眼笑道:“我与宝二哥准备的鹿肉,过会子咱们换著吃。”

陈斯远应下,笑著起身摆放炭炉、铁叉、铁网,须臾生起炭炉来,便悄然將黛玉与惜春叫到了身旁。

菜籽油拌过的牛肉放在铁网上滋啦啦乱响,陈斯远低声与黛玉道:“这牛肉鲜嫩,妹妹可以少吃一些。”

探春原本围在湘云身旁,此时闻见香气,嗅著鼻子道:“好香啊,香气这里都闻见了,四妹妹、林姐姐快让我尝一口。”

因牛肉切成薄片,须臾便已烤炙熟了,黛玉自个儿都没吃,便挑了一筷子塞过来,笑著道:“三妹妹先尝个鲜。”

探春咬著牛肉嘶嘶呵呵入口,越嚼眼睛越亮,喜道:“也不知怎么调的,吃著比平日的牛肉还香。”

湘云在那边厢瘪嘴道:“牛肉哪里有鹿肉好吃?”

探春扭头笑道:“真箇儿比鹿肉好吃,云丫头快来尝尝。”

湘云一抬眼,正瞧见夏金桂阴阳怪气地瞧过来,心下堵得慌,一早儿便不想与宝玉凑在一处了,於是顺势起身便道:“我却是不信,四妹妹快让我尝一口。”

哪知惜春是个不让人的,刚夹了一筷子,闻言一口吞下,含混著支支吾吾半晌,那意思想吃等下一块。

湘云著恼,返身寻了筷子,也凑在黛玉、探春身边儿。

芦雪庵不过三间房,內中挤得满满当当,这会子香气早就盈室,便是外头的丫鬟、婆子也闻见了的,便纷纷探头往內中观量。

此时迎春、邢岫烟、宝琴也来了,问过几句,湘云便招呼宝琴道:“傻子,过来尝尝。”

昨儿个宝琴才去了一趟薛家老宅,听哥哥薛蝌说过,他业已与薛姨妈商议停当,待来日宝釵出阁,她便要隨著宝釵一道儿嫁过去。因是这会子瞧见陈斯远,心下多少有些异样。

便说道:“才用过早饭,我就不吃了。”

湘云笑道:“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是假清高,最可厌的。我们这会子腥膻,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

黛玉笑著与宝琴道:“你快来尝尝,真真儿是好吃的。若不是我吃不下,一准儿要多吃一些呢。”

李紈心下好奇那牛肉到底是什么滋味,想著就算不好吃,也是陈斯远摆弄的,便道:“我看云丫头说的对,你们吃不吃我不管,我却要尝一筷子的。”

她这么一说,李纹、李綺两个也来凑趣,二姑娘迎春因待字闺中,这才不好上前,邢岫烟便熨帖的陪著迎春在一旁笑著。

黛玉吃了几块,因胃口小实在吃不下,便挪了地方叫邢岫烟来,自个儿又去陪著迎春。邢岫烟更是善解人意,烤炙了一小碟,叫了丫鬟给迎春送了去。

到得后来,內中烟气蒸腾,连李紈的寡婶都来观量,眼见这般吃法自是好一番嘖嘖称奇。

湘云是个眼大肚子小的,吃的不多,余下光景都说话儿了。反倒是宝琴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吃得眉开眼笑。

过得须臾,平儿又带了凤姐儿的话儿来,说是一时走不开,过会子再来。湘云立时腾地方,扯了平儿来吃。

过得半晌,凤姐儿果然来了,入內便笑著嗔怪道:“先前说你们要作诗,我这才躲了去,谁知竟是躲起来吃好吃的。唷,这烧肉闻著就香,勾得我馋虫都动了,快给我来一碟。”

惜春紧忙腾了地方,凤姐儿尝了一口,立时讚嘆不已,还问陈斯远要了方子,只道来日自个儿醃了吃。

六七斤的牛肉,陈斯远没用早饭,自个儿吃了大半斤,余下眾金釵加起来也不过吃了二斤。剩下大半,乾脆挪了出去分与丫鬟、婆子们。

那炭炉虽挪了出去,可免不得內中满是烧肉味儿,黛玉便打趣陈斯远道:“今日芦雪庵遭劫,生生被你作践了。我为芦雪庵一大哭!”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诗词太雅,不免轻飘飘浮於上,我为此间平添一分烟火气,岂不正好儿?”

邢岫烟在一旁掩口笑道:“你这哪里是一分烟火气?错非这会子挪了炭炉,不知道的还以为走水了呢。”

话音落下,眾人都笑个不停。

又是李紈止住笑意,与眾人说下规矩。此时丫鬟等將茶几搬入,摆置茶水果点。当下眾人拈鬮为序,凤姐儿也忍不住道:“既这样说,我也说一句在上头。”说罢思忖半晌,这才笑著道:“你们別笑话我。我只有一句粗话,下剩的我就不知道了。我想,下雪必刮北风。昨夜听见一夜的北风,我有了一句,就是『一夜北风紧』,可使得?”

陈斯远笑著道:“这句可是不见底下的,不但好,而且留了多少地步给后人,大嫂子快快写上,续下去。”

李紈答应一声儿,果然誊抄纸笺之上,又续写了两句。

李紈之后是香菱,她赶忙接了两句,其后眾人各有两句,一为上句尾,二为下句头。

因宝姐姐如今在老宅治丧,陈斯远也不知自个儿是不是得了宝姐姐的鬮,只每每轮到他时才会应上两句。

这联句有韵脚,起先诸人还都能联上,待联句多了,香菱先是掺和不上,跟著是邢岫烟,隨即迎春、探春、惜春也续不上了。

宝玉眼见宝琴、黛玉、湘云斗得热闹,也忘了身旁的夏金桂,只痴痴看向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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