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宋缺将他的弟子安排坐镇在此处。

“全军列阵，回家！”

随着寇仲一声令下，马蹄声攒动间，大地有如雷震，数千精骑朝远方奔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好似演练了无数遍。

在骑兵身后，更有一长串的队伍，长长的车队以及密密麻麻的人口，这些都是西军的战利品。

与此同时。

不知名的山谷里，五千千余吐谷浑汗庭精骑悄然会集，为节省马力应对任何突发情况，骑士们尽数下马席地而坐。步萨钵可汗望着眼前的场景，心中黯然伤神。

只因，这五千骑已是如今吐谷浑王族所能聚集的全部精锐。

谁能想到，曾经坐拥数万精骑的吐谷浑汗庭竟会衰弱到如此地步，若非吐谷浑保留了全民皆兵的胡人风俗，就连这五千骑也凑不出来。

只可惜，数月来吐谷浑被寇仲连战连败的摧残，部落族民死伤惨重，寇仲带着他的骑兵神出鬼没，走到哪里杀到哪里，仿佛不知道疲惫一样。

之前，他们还有万余精锐，结果被寇仲一战打崩，死伤惨重，这还是步萨钵可汗回到吐谷浑重新召集起来的部众，只是，吴国骑兵的凶悍让这三千骑士气低迷，再无一丝一毫汗庭精锐的傲气。

“唉！”

步萨钵可汗一脸阴沉的立在爱马旁边，浑身散发着犹如猛兽受伤后的凶残戾气，再不复往日那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气派，谁也想不到，吐谷浑只是像之前一样南下打草谷，没想到会遭到如此沉重的打击。

想到这两个月以来的经历，步萨钵可汗脸上充满痛苦和仇恨，整个人时不时现出患得患失的神情。

忽然，远处有声音远远的响起，“报，大汗，吴军退走了！”

闻言，步萨钵可汗身形剧震，强行垂下眼帘，掩住自己因沉痛无比而充血暴凸的眼珠，却忍不住双手骨节握得吱吱爆响。

五千余精骑同样悲痛，但显露在早已麻木的脸上，就成了怅然，吴军退走了，那就代表他们留在部落里的老弱病残都……

相比于他们，寇仲这个中原人，更像是草原人。

好半响，他睁开双目，恢复冷静，翻身上马，扬声沙哑道：“整兵回城！”众骑士听令上马，列队朝吐谷浑王城奔去。

历史上，隋朝进攻吐谷浑，击败吐谷浑伏允，隋炀帝设西海、河源等郡，但是除了极短暂的控制最东边最小的河源郡以外，其他几个郡并未被隋朝控制，隋炀帝派慕容顺去管理余众，才到西平，就不能前进，不得不返回了。几年之后，吐谷浑伏允不仅收复全部失地，还攻打隋朝河右，隋朝郡县抵御不了

但是这次，吴军不一样了，他们不像是以前，打赢了就撤军，而是不计代价的给吐谷浑带来杀伤。

数日之后，步萨钵可汗带领五千骑兵回到王城，还未入城，他便看到城内有黑烟升起，城墙上满是伤痕。待他入城后却发现，吴军撤离时并未像焚毁吐谷浑各处的部落驻地那样放火焚烧，城池还保留着大致的建筑。

入城之后，他放眼望去，入目处也并非了无人迹，而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其中绝大部分还都是青壮男丁，只有少部分的老年妇人，年轻的女人和幼女则是一个都没有！

在看到可汗与汗庭骑兵，这些人更是激动的迎了过来，纳头便拜。

但步萨钵可汗脸上并未有多少欢喜的神情，他知道，吴军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果不其然，当他的视线一一扫过这些人的双手，便痛苦的闭上眼睛。

只因为——这些人的双手大拇指尽皆被齐根斩断！

在此次遭遇吴军入侵前，他从不认为人的大拇指不可或缺，只是一根手指罢了，但在此次吴国西征军行事分外酷烈。

吐谷浑人数不少，他们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死，于是他们便将所遇、所俘的吐谷浑军民，除青壮妇女及孩童外，尽数将其双手大拇指齐根斩断。

在这之后，他才猛然发觉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人没了大拇指，双手就残了七成，没了大拇指，手上再也用不了大力、干不了重活还属其次，最关键的是，再不能使用刀枪，再不能开弓放箭！

特别是后者，在草原上上到汗王，下到三岁孩童，都知道一个不争的事实——骑马的人不带弓箭，就像没穿衣服，赤果果毫无安全感！

不能使用武力，就代表他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是一个弱者，只因他不能开弓放箭反击！大拇指被齐根斩断的人，在游牧民族眼里就是一级残废，一辈子都无法再上马作战！

而此时，步萨钵可汗眼前就有满满一城的一级残废嗷嗷待哺，偏偏吴军又夺走了视线之内的一切牲口、粮食，连吃带拿，吃不完又拿不走的就烧掉。

不仅仅是在这王城，甚至整个吐谷浑境内，还有无数这样的一级残废。

纵然其中绝大部分都是魁梧健壮的男子汉，但他们不仅不能再上马作战，就连下马做种马都不行了，因为吴军掳走了其视线所及的所有还能生孩子的妇女！

而且没有粮食，他们其中还得饿死近半，似乎吴军离去后，留给他的，除了烧不了的草原外，也就只剩下这些残废。

未来，吐谷浑别想再南下，甚至这个冬天都过不去，都是想活下去，至少要死掉一大半的人才能延续部落。

想到这里，他内心悔恨不已，早知道，他就不该南下打草谷，惹来了这样一个杀神，连累整个吐谷浑遭受如此重的打击。

只是，想到自己保下的五千精骑，他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安慰，至少自己还没死，他的可汗之位还坐得稳，只要能活下来，一切都好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