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来者的音攻显然是截然相反,音色固然毛骨悚然,意境同样慑人心魄,丑声恶意丝毫不加掩饰,尽显魔道之张狂霸道,邪异暴戾,却又展现出一种极端的威力。
能用出这等音功之人功力不弱,传承更是不差。
“不知哪位魔门中人到此,还请现身一会!”徐子陵放下竹筒,站起身,嘴唇翕动,淡淡轻语,声音却似春风化雨,穿透一浪高过一浪的凄厉魔音远远传出,弥漫四野,平淡柔和,绵绵不绝。
下一瞬,来者似被一击即中而暴怒,沸然魔音再起变化,从忽前忽后,左起右落,飘忽无定,变成集中在密林与山岗相接的的山坡上,且愈趋高亢难听,变成鬼啾魅号,换了定力稍逊者,不捂耳发抖才怪。
那就似忽然到达修罗地府,成千上万的惨死鬼,正来向你索命,魅影幢幢,杀机暗蕴。
徐子陵摇摇头,来人非是一人,却也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魔音试探仍旧无休无止,他微微摇头,随意一探手接住随风飘落的一片绿叶,凑到唇边。
忽而,天地间有一丝清音浮现,似在地平的远处缓缓升起,然后保留在那遥不可触的距离,充满生机地跃动。
无论鬼啾声变得如何扭曲可怖,刺耳凌厉,铺天盖地,彷似能把任何人淹没窒息的惊涛骇浪,可是徐子陵藉由青翠树叶奏出的音符,却像一叶永不会沉没的小扁舟,有时虽被如墙巨浪冲抛,但最后总能安然徜徉。
不远处的密林中,看着玉容愈发苍白无血的金环真,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面面相觑,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还是小看了这位天下第一人的徒弟,能在他们四人的音攻之下坚持如此之久,其内力雄厚,不可小觑。而且,他们甚至还从对方的音攻之法中感受到了类似于天魔音的玄妙。
这可是阴葵派不传之秘,他怎么知道?
其实,徐子陵从未学过音攻之法,只是看了不少,当初在北地与绾绾纠缠,时不时被她的天魔音偷袭,自然而然就学会了,再加上他在各大道派中遍观典籍,灭佛之后,得了不少佛门秘籍,也看了不少类似佛门狮子吼之类的秘技。
就算是他没有特意修炼过,凭他的资质,自然而然的就将其融会贯通了。
可这落在四人耳中却显得十分不凡了,只因他们第一次碰到有人能以音破音之法将向雨田亲授的魔音秘技彻底压在下风。
以往,四人用出魔音,无往不利,只要被魔音灌耳,对手无不心神受创,意志动摇,而此刻,犹如从虚空飘然浮现的每个音符,都像积蓄着某种奇诡的感人力量,令你难以抗逆,更难作壁上观。
这是从未有过的出奇感觉,明知其中蕴含着惊人的霸道魔性,摧人心魄,却又像梵音禅唱,慈悲温暖,让人心甘情愿地侧耳倾听,无可自拔。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清音愈来愈灵动迅快,音色变幻万千,错落有致,音韵更不住增强扩阔,充盈着无以名之的持续内聚力、扩张力和感染力。
四人发出的魔音却不住消退,直至彻底沉寂下来,只有温柔充盈于天地的清音充斥耳边。
妙音忽止,金环真“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容竟迅速涌现丝丝黑气,娇躯摇摇欲坠。
“不好,魔功反噬了!”
一旁的尤鸟倦心神震颤,顾不上太多,连忙伸手去扶金环真,却忽觉浑身乏力,精神不济,就像身上不知何时破了一个无形大洞,将他的精气神泄漏殆尽。
回头一瞧,丁九重等人同样目露疲惫,不敢动弹。
下一刻,光影变幻,一袭道袍赫然闪现。
颤颤巍巍的邪极宗四人心惊胆战之余,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
金环真会意,强忍浑身魔气逆乱的痛苦,目光幽怨的望着徐子陵,“徐公子,妾身只不过开个玩笑,公子何必狠下辣手?”
徐子陵眼神平淡,静静地望着四人,良久方才开口,“原来是邪极宗的传人,你们不在南方作乱,跑到我这太白山上做什么?”说着,嘴角也露出玩味的笑容。
不知怎地,金环真越看他温和笑容,就越觉得心下冰寒,毛骨悚然,想要开口,可魔气攻心,令她痛不欲生。
尤鸟倦强忍着不适,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徐公子,我等仰慕长生诀威名,想要见识一二,却不想是蜉蝣见青天,是我等不自量力,我们这就走。”
说着,就打算离开。
“慢着,我让你们走了吗?”
只是一句话,四人只感觉浑身汗毛倒竖,余光一扫,周边的树叶,青草都绷得紧直,好似在指着他们,令人不寒而栗。
好似这片天地都在与他们为敌,只要他们一动,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雷霆般的打击。
霎时间,一股死亡的危机笼罩心头,方才受了重伤的金环真竟然直接晕厥过去,吓得其余三人肝胆欲裂。
面对这股压力,丁九重身上的邪恶韵味在徐子陵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佝偻着腰,咬牙道,“徐公子请息怒,我等并非有意冒犯,受国师相召,我等打算前往洛阳献出邪极宗秘法,路过终南,想要与公子结识一二。”
此话一出,其余几人纷纷怒视着他:还没开打,你就把武功交出去了?
徐子陵眼里露出一抹惊讶之色,“哦?道心种魔大法的名字我也听说过,既然来此,就不必你们去洛阳了,交给贫道,我可代为转交。”
尤鸟倦几人面面相觑,很是为难,“这?”
徐子陵眸光微冷,“怎么?贫道难道不能代表我师尊?”
以他的见识,自然看出这几人不怀好意,杀他们对自己来说不难,但道心种魔大法他也很好奇,既然如此,他不介意让对方多活一段时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