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六月。
钦此。”
“臣领旨!”倪元璐跪地行礼,接过圣旨。
朱由检又将佩剑解下,“朕此行时日颇多,京中尚有居功自傲之辈,贪赃枉法之徒,朕赐元辅天子剑,必要时当斩则斩,切记,北直隶不得有失,建奴不得有喘息之际!”
“臣领旨谢恩!”倪元璐再次行礼,而后郑重的接过天子剑。
朱由检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朕那里有个不错的年轻人,朕也一并留给你。”
“是前刑部员外郎张圭之子张煌言,好好让他练练。”
说罢,朱由检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乘马离去。
只留下跪倒一片的吏部官员。
……
离开之后,朱由检直接回宫。
跟黄得功王家彦约的是亥时,现在已经马上戌时了。
只要再将常备军的事解决完,那么他就可以放心的下江南捞钱啦!
这么想着,朱由检很快就回到了紫禁城。
吃完一顿简易晚饭之后,黄得功三人也联袂而至。
一番君臣之礼后,朱由检便让王承恩去找几个凳子来。
因为是刚大胜而归,几人心情都不错,而且还有同袍出征的情分,言谈中也较为放松。
然而只是出去搬个凳子的功夫,当王承恩再次回来,殿中气氛却变得格外冰冷。
殿内烛火摇曳。
朱由检的手指在紫檀木案几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黄得功肩甲上的铜钉映着火光,在殿墙上投出张牙舞爪的影子。
梗着脖子跟朱由检对呛,“陛下要的三万常备军,臣就是去阴曹地府也凑不齐。”
“京营能喘气的都算上,够两万就烧高香!您还不让从三千营调兵,不让从别的地方抽人,俺咋也凑不齐啊!”
说到这黄得功就来气。
虽然常备军只要三万人,但可把他愁坏了。
京营虽说经历过数次大战,战力直线上升,但伤亡也大的离谱。
算上五千戚家军,总人数也才堪堪三万五,而朱由检的要求是常备军年龄不能超过三十二岁,不能低于十八岁,身体健全,没有隐性疾病和传染病。
京营适合者不足两万之数,而且还不能全调走。
若是全都抽走训练,那宣府一线和大同河南那边就没有人守了。
现在整个北直隶就指望这三万多人呢。
至于从民间征兵就更不用想了。
李自成来袭前,北直隶就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南迁,本就不剩了多少人。
等到击溃李自成,又有多尔衮来袭。
整个北直隶加起来也不到两百万人。
其中一部分还是从各地勤王师化兵为民的老兵痞。
之前从中选出十万整编为五军营已经将北直隶的底蕴抽干了。
现在想要从民间在征出符合朱由检要求的万名精壮,属实不易。
王家彦从袖中掏出本折子,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在烛火下泛着青白,“昨夜臣与户部连夜核验,京营现存士卒两万八千四百二十七人,按陛下要求的年龄体魄筛选,足额者仅一万九千三百人。”
他顿了顿,指节在察哈尔道四个字上叩了叩,“若算上归附的蒙古部族.”
“蒙古人不可用!”黄得功再次出声,“我大明朝和蒙古鞑子本就血仇,此时折蛰伏也仅是因为我朝兵威之盛,能让蒙古诸部归附已是天恩浩荡,又怎可以化外之民为国朝禁军天子亲卫!?”
朱由检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重重敲了下桌子。
“你们一个两个的咋就这么倔呢!?!”
“蒙古人就不是人?!”
“这中原大地追溯至古时也不过河南千里,那时齐鲁大地孔圣故里还是东夷,荆楚之地至秦时亦为南蛮,现今那个不是我华夏之土!?”
“现在又新建察哈尔道,为我大明两京十四道之一,蒙古人自然就是我大明之民!”
“虎山,你要明白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只要让蒙古人吃饱穿暖以后,那他们想的就不再是如何造反叛乱,而是如何守住这来之不易的好日子!”
“朕还听说过一句话,朕之前也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这时戚远才点了点头,“臣也以为如此。”
黄得功还想反驳,却被朱由检按下。
“传旨给阿布奈,就说朕要从察哈尔道八千蒙古勇士为禁军翊卫营。参军者待遇等同禁军,另每户赐草场二里,盐铁配额加三成。”
说罢还专门指了指黄得功,“你亲自去挑人,专要那些跟建奴有血仇的部族,你也仔细看看,蒙古人得知是给朕做禁军,究竟是个怎样的反应!”
“顺便告诉那些个大汗,他们的儿子在京城当禁军,朕给他们建学堂教汉字,五年之后,朕要这些蒙古儿郎比汉人还像汉人。”
王家彦提出忧虑,“恕臣直言,京营老兵历经数战,如今又要与异族同袍,只怕.”
“所以朕才要戚将军亲自操练。”朱由检解下腰间玉带扣在案上,玛瑙镶嵌的龙睛在烛火下泛着血光。
“翊卫营由玄甲骑残部五百、三千营抽调两千精骑、蒙古部八千精骑组成。”
“从明日起,翊卫营每日卯时操演,申时习蒙古战法。告诉那些崽子,谁先学会对方的本事,赏银翻倍!”
“左右金吾营由浙兵五千为基,抽调京营一万五千精锐组成,依旧日日操练,火器为主,兵戈为辅!”
殿外更鼓忽响,亥时的梆子声惊得值夜太监打了个哆嗦。
王家彦伏案疾书,算盘珠子噼啪作响,“若按陛下所言,首批常备军伙食每日需米一升半、肉四两、蛋两枚。三万大军每月耗粮一万三千五百石,这还不算冬衣甲.”
“让郑芝龙的船队从南洋运粮。”朱由检指尖点在琉球海图上,“郑森跟朕说福建水师正在改装弗朗机人的夹板船,下月就能走暹罗航线。”
戚远又问,“陛下可曾想过,日日操练见血,士卒积怨如何疏导?当年戚少保在蓟镇”
“所以朕准你们设比武擂台。”朱由检已经将所有问题都考虑了一遍,“小到捉对厮杀,大到两司垒阵,每月都比,胜者得冠军旗一面,全司每人赏银十两,酒肉若干。”
“且每季全军演武,最优者由朕亲赐军旗,昭告天下!”
黄得功吞了口口水,不自觉的说道,“当年浑河血战要有这规矩,老子能带着弟兄们杀到赫图阿拉!”
“不过臣还是有些忧虑,这双层甲配火铳怕是不妥”
朱由检眯起眼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几,“虎山不妨把话说完。”
“鸳鸯阵为什么能破倭寇?就因藤牌手挡箭,狼筅阻敌,长枪刺杀。”黄得功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箭疤,“火铳装填要三十息,而军中除重装枪兵外再无其他,若建奴骑兵冲到跟前怎么办?依臣看不如.”
“所以每总旗配五门虎蹲炮。”朱由检耐心解释道,“工部新铸的铜炮能打三百步,霰弹一扫就是一片,且全军只要纪律严明,三段式射击,鼓起则进,鼓声则停,不溃不乱,建奴不足为惧。”
“另增设随军医官,每小旗有一宣慰史,每司均设一宣慰司,监察喝兵血之徒,设立十七禁五十四斩之军法,非战时由廉政院联合刑部兵部共同执行,战时由宣慰司联合主官执行。”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确保自己的疑问都有了解决方法之后,当即俯身领命。
临走之前黄得功又突然问道,“臣这就去蒙古挑人,不过丑话说前头,那帮狼崽子要是不服管教.”
“那就打服!你黄闯子不就等朕这句话的吗!?”
朱由检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告诉那些蒙古人,谁能赢玄甲军比武,朕赏他金腰带!要是连京营老卒都打不过,趁早滚回草原放羊!”
“没什么问题就赶紧下去办,朕过两天就要去南京待几个月,希望回来的时候能看到常备军。”
“必不负陛下皇恩!”三人齐声应诺。
朱由检又叮嘱了句,“辽东四镇也别忽略了,要好好配合元辅。”
“臣遵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