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期盼之中,又夹杂著一丝担忧,一种对未来的不確定……
阳光透过窗欞,映在她绝美的侧脸上,勾勒出一幅既欣喜又隱含著淡淡轻愁的美人图。
……
……
曾是开国国公府邸的寧国府,著实轩峻。
自然而然,迁入此府后,不仅主母元春有自己独居的院落,连薛宝釵、景晴两位妾室,亦各有了院落居所,虽比不得元春院落轩敞,却都小巧別致。
这日晚饭既毕,元春、薛宝釵、景晴三人心中皆不免存了一份期待,不知今晚爷会歇在何处?
结果,袁易选择歇在景晴的院落。
元春与薛宝釵倒也不觉意外,更皆无慍色。
五月初八袁易回京那夜与元春同宿,初九宿於薛宝釵处,原该轮著景晴,偏生被羈押畅春园之事打断。今日归来,补上这一遭,也是理所应当。况且,因下江南办差,袁易已有数月未曾宿於景晴房中。
是夜,暑气渐消,五月十三的月色清辉匝地,如水银泻玉。
景晴所居院落,位於元春、薛宝釵院落后方,略有些偏僻,却胜在幽静异常,西侧紧邻著会芳园。此乃袁易特意安排,因他素爱听景晴抚琴弄琵琶,启朱唇唱那婉转曲调,此处僻静,免扰別人。
今夜,景晴费心思妆扮了一番,穿著一件杏子红撒软烟罗衫子,下系一条彩绣裙,云鬢松挽,斜插一支簪子,腕上戴著袁易新赠的玉鐲,淡施脂粉,却显娇媚动人。
她已命丫鬟將房內收拾得格外洁净,还熏了淡淡的百合香,恭候著袁易到来。
袁易方踏入院中,便见景晴在檐下候著,婷婷而立,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別有一番风致。他今日心中亦觉快慰,又怜她久未亲近,便携了她的手入內。红霞、绿漪两个丫鬟已备好香茶热水,殷勤伺候了一番。
然而今夜,袁易並未如往常般让景晴弹唱曲子以助雅兴,只略坐了片刻,饮了半盏茶,便示意就寢。
红霞、绿漪会意,忙放下帐幔,熄了明灯,只留一盏角落的烛台,散发著朦朧微光,旋即悄步退至外间守候。
绣帐之內,繾綣旖旎,景晴竟是曲意逢迎,百般温存。
月色透过纱窗,朦朦朧朧地映照著帐中一双鸳鸯。
……
……
翌日,五月十四,依然是个碧空如洗的晴好日子。
昨日皇太后已当面吩咐,命袁易今日巳时携元春前往畅春园凝春堂謁见,其实是让元春以皇子夫人的身份,正式拜见皇祖母与皇后娘娘。
虽说定的是巳时,天家规矩,岂能真等到时辰才到?自是需提早去候见。
故而今日一大清早,袁易与元春便已起身准备。
袁易自是穿戴起那身秋香色蟒袍,金黄嵌红宝石絛带。
元春现在还没有皇子夫人的服色,梳妆打扮却更是郑重,颇费时辰。她梳了髮髻,戴了珠釵,耳坠明珠,身著吉服,通身气派端庄雍容。
妆毕,元春忽想起一物,忙从匣子里取出一串油润乌沉的佛珠来,对袁易柔声道:“今日去见太后,爷戴上这个吧。”
乃是之前皇太后赠予袁易的那串沉香木佛珠。
彼时元春还惊奇,皇太后何以將佩戴多年的这串沉香木佛珠赠予自己的夫君?如今真相大白,皇太后乃是夫君的亲祖母!祖母赠孙儿这种旧物,自是合情合理了。
袁易会意,含笑伸出手腕,元春亲手將沉香木佛珠为他戴好。珠串绕腕,添几分沉静之气。
辰时初刻,车马仪仗已备妥,袁易携元春乘车出了寧国府的大门。
元春今日並未乘坐自己的翠盖珠缨八宝车,而是与袁易一同登上了昨日送袁易归来的那辆皇子马车。此车如今已归於袁易使用,规制非凡,彰显著天家气派。
贺贇虽已內定升迁二等侍卫,只是旨意未下,今日仍穿著三等侍卫的服色,骑著高头大马,精神抖擞地在前引路。身后跟著一队天子亲兵並府中下人,簇拥著皇子马车,逶迤往西郊畅春园而去。
马车內宽敞,铺设软垫,置有小几,陈设精致,行驶起来也平稳。
元春一只手微微攥著帕子,一只手掀起了窗帘一角,望了望窗外掠过的街景,心中有些恍惚。
虽说她曾在皇太后身边做过女史,对宫廷礼仪也甚是熟悉,夫君袁易也曾数次见过皇太后圣容。然则今日不同往日——她是作为皇太后的孙媳妇,与夫君一同,以天家晚辈的身份前去謁见!另外,她还要与夫君一同拜见皇后娘娘。夫君更提及,或许今日圣上也会见一见她这个儿媳妇。
念及此,纵是元春这般见惯天家场面的,也不由心生忐忑。
坐在一旁的袁易,將元春的紧张之色看在了眼里。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元春微凉的手背上,柔声道:“不必忐忑,你可是曾在太后身边做女史的,难不成还不知太后的和蔼?纵然今日圣上召见你,也无须忧惧,圣上岂会为难你这位儿媳妇?你便当今日不过是一家骨肉寻常相见,依礼而行便可,一切有我。”
元春抬眸,对上他沉静而带著鼓励的目光,心中不安顿时消散了大半。她反手轻轻回握了一下,嫣然一笑:“嗯,我知道了。”
有夫君在身边,便是见那天闕至尊,似乎也不再令人畏惧了。
车声轔轔,载著这对身份已截然不同的夫妇,向著那皇家宫苑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