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 二者的发丝在夜空中扬起,这一声质问,让女僵的动作顿住, 她像打量泽幼一般, 与这小娘子对峙而立, 无声无息地打量着她。
下一秒,突然伸出双手,狠狠在小娘子的肩头一抓。
白皙皮肉划出血痕,李秀色却纹丝不动。
她唇上带血,像是根本感受不到痛, 只是气极,拿剑向她刺去:“——世间没有这样的娘亲!”
长发卷上腰间, 小娘子如同轻燕被甩飞出去, 眼看要砸上巨石, 却被人冲破结界拦腰抱下。
远处轰然一声, 是彻底破界声响,长奘道:“随我立阵!”
除却几位圈守所定僵尸的长老,众道游走,卫祁在放下李秀色后,也快速加入其中。
颜安似也要过去,却被顾隽一把拉住:“伯父,不可近僵!她已然觉醒,十分危险, 随时便可杀人!”
广陵王心急说道:“我不怕她伤我, 我只希望道长能饶她一命……饶她一命便好。”
乔吟却是冷声:“这事并非阴山观可决定。她若不死,死的便会是广陵王世子,难道王爷, 一点也不为自己儿子着想吗?一个早已死去的尸体,如何比得过一个活人?”
从未有人敢这般直言质问,像是不知该如何回答,颜安不语,目光却落在了远处地面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
他似乎已然怔在原地,顾隽与乔吟对视一眼,后者突然伸出手,对着颜安颈后重重一斩,顾隽抱住倒下的人影,放置一边,低声说道:“对不住了。”
阴山观迅速便立起阵法,众道士在顷刻间便将贺姒团团包围。
女僵原地旋转,似察觉所在处境,竟是仰天长啸一声,随后骤然一震,头顶的发丝顿时炸开,只一下,竟震得几位小道连连后退。
拂尘银丝牵系罗盘,罗盘指针轻轻震动,起初只是“叮铃”作响,随后居然剧烈颤抖起来,接连震断几根。
每破一根,便有一道长心头受冲,吐出血来。
长奘本非作战之道,年岁已高,今夜收服凶僵已然耗费绝大数精力,尤其先前破界更是折损自身修为,他此刻维持阵心,应是有些力不从心,拂尘微微轻颤,眉头也轻轻蹙起。
卫祁在见状,变换位置,悄无声息替了阵心,随后道:“此僵乃近二十年大僵,又为邪生,比之凶僵有过而无不及,寻常阵法似乎压不住她,还需设奇星八卦阵一试——”
今夜几番大战后,早已死伤惨重,到现在其实还能强撑立阵的小道不过寥寥几人,顾隽与乔吟闻声自也迎了上来。
乔吟本欲站上对面,调整方位时不知怎的竟站在了卫祁在身侧,后者似乎怔了一怔,下意识偏头看她,她却始终没有扭头。
他正要收回目光,却见她抱琴行至内圈,并未回头,只淡淡说道:“掌门行事,不好分心。”
他还不是掌门,她却已然称呼他为掌门。
卫祁在心头一痛,却无话可说,目光一凛,高声道:“立法镇魔,光照玄冥。千神万圣,驱策去兵。聚阳集情,收僵灭灵——”
风声烈烈,阵法光圈在上空慢慢聚拢,快速游走之间,又集成小束,将贺姒由上至下包裹。
她发丝飞舞,却是又一声咆哮,那光芒竟也生生炸开。
此刻这女僵俨然癫狂,连带着几只拂尘也被诊断,破了几处阵口,几名小道被冲去地上,伤势惨重。
卫祁在眉头一皱:“为何此阵也无法压制?”
“当然无法压制。”忽听远处玄直声响,众人回头,似诧异这厮为何到现在还留着一口气未死,却见他虽是气息奄奄,手中摩挲一方绿色耳坠的碎片,仍旧面容含笑:“不见她死,我怎能安心?”
“只可惜,她没那么容易被人打死,或被阵压死,若能死,早便死了。”玄直说道:“在这世上留存了近二十年的身躯,若非将将全身的血如数收回,怎能白白死去?所以,你们斗不过她,不被她白白耗死,或是反杀,那也算是积德烧香了。”
卫祁在低声道:“……此话为何意?”
玄直却未答,只是看向长奘:“不死不休,老道士,方才这话不是你说的吗?”他声音讥讽:“为何此刻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长奘眉头一蹙,别开脸去。
卫祁在微微一怔,咬牙道:“莫要听他胡说,阴山观众道,不许分心,继续立阵!”
是!
然而话音放落,便又听闻狂风呼啸,天空中竟有电光一闪,雷鸣之下,满月之夜,滂沱大雨轰然而下。
天地被这场突如而来的大雨淋湿,阴山观道阵以阳息为主,雨水浇灌,阵法偏又弱了几分。
卫祁在余光瞥见身旁道灵面色愈发得白,嘴唇也全然成了青紫色,他早前便已遭凶僵袭击,有伤在身,此刻明显是在硬撑,便急道:“师兄,你已不可再在阵中——”
“无、无碍!”道灵高声道:“身为阴、阴山观弟子!职责使命,便是驱僵,保、保护世间子民平安。纵使身死,那也值、值得!”
其余几位小道此刻也早已筋疲力尽,闻声便也高声应道:“是!纵使身死,那也值得!”
卫祁在只觉眼眶一热,他像是不知再说些什么,只是重重道:“——好!”
此言一出,众人似乎又振奋起来,阵圈愈发缩紧,罗盘也愈转愈快,然后符咒却接二连三地“啪”“啪”碎开,又有几名道士被震开出去,连带着道灵也眉头一紧,似乎再也支撑不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顿时栽去地上,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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