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让自己走得稳些,不让他瞧出半分破绽。
但沈璃没那么好糊弄,他一定会去求证。
她只能实话实说,用真相来掩盖另一个真相。
“季娘子。”
沈璃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季明瑶攥紧手里的帕子,却不敢转身,“都督还有什么事吗?”
沈璃大步追上,递给她一块帕子。
“季娘子的脸脏了。”
却暗中观察她的反应,看她是否会惊慌出错
季明瑶暗暗松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多谢沈都督。”
沈璃紧紧盯着季明瑶,笑道:“想必季娘子不会介意本都督去找世子求证罢?”
季明瑶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只是点了点头,默默行礼转身。
直到马车驶出了柳絮胡同,远远地甩开了身后的那些黑甲卫。
季明瑶的马车消失在远方。
裴若初道:“回宫吧!”
慕风道:“属下瞧季娘子受到了惊吓,殿下可要前去安慰?”
裴若初回头看了慕风一眼,“她相助孤在先,孤不过是还她恩情,你不要多想。再说孤今后应该和她不会再见面了。”
慕风暗自挑眉。
心想得知季娘子出事,太子什么都顾不得了。若是方才那支箭掷出,恐怕便会暴露自己。
若事关季娘子,恐怕下次还是义无反顾。
*
总算摆脱了沈璃,季明瑶惊出了一身汗。
她手中还握着沈璃的帕子,吓得手一抖,那帕子掉在地上,仍是心有余悸,又惊又怕。
汀兰也是惊魂未定,方才她听到姑娘要被带走,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那沈都督实在太可怕了!”
季明瑶将那帕子拾起来,手却还是忍不住发抖,“此人行事张扬狠辣,京中有两桩传闻,提起此人名字,令人闻风丧胆。”
前任总督放纵匪患作乱,贪污军饷,但却有首辅为他求情,皇帝只是罢了他的官回老家,可此人却甚是高调,带上新娶的五房小妾,装了十多辆马车的金银财物,归乡途中一路游山玩水。
沈璃南下赴任,偶遇被罢官的前任总督,看不惯他如此招摇,便让手下假扮山匪,将那前任总督财物都抢劫一空,还割下头颅。
第二天,苏州城中那些睡在墙角、屋檐和破庙中的乞丐用来乞讨的破碗中都发现了一块银子,乞丐和难民们都喜疯了。
不仅如此,乞丐们还见到吊在城门处的那血淋淋的头颅。
都以为是天上的神仙显灵,帮他们除去了贪官,还给他们发银子。
关于沈璃还有另一桩传言,听说他赴任不到半个月,便抓到了一位为盗匪报信的县令,他一怒之下将那位县令绑在柱子之上,当着苏州十多位县令和县丞的面,将那通匪的县令开膛破肚。
县令们吓得脸色煞白当场晕厥,还没等到他拿出那些人行贿前任总督的证据,其中有两位贪污行贿的官员便全都招了。
经此两件事发生后,不管是地方官还是他手下的那些将士都知道沈璃的铁血手腕,提及此人名字,皆胆战心惊。
短短半月,沈璃便带兵重创贼匪,射杀了其中一个贼匪的头目,可惜那些贼匪也颇有骨气,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投降。
沈璃立下大功,皇上对他也更加欣赏倚重。
而面对这样的人,被那种带着逼迫的审视的目光盯着,季明瑶又怎会不腿脚发软。
汀兰惊魂未定,突然想到一件事,“姑娘不该将实话告知沈督都的,若是沈督都再找世子爷去印证此事,那世子爷不就知道姑娘发现他那日在荣宅的事了吗?”
季明瑶淡淡说道:“无妨。”
若说季明瑶昨夜亲眼见到陆文瑾衣衫不整地从清水胡同出来,内心波涛汹涌,愤恨交织,可过了一夜,那般场景反复在内心煎熬,令她身心俱疲,如今她只
想寻求一个解脱。
以前她觉得陆文瑾虽然强势了些,自负骄傲了些,这些年也还算是尊重她,但直到她揭穿了陆文瑾的真面目,他伪君子的本性也暴露无遗。
昨晚她差点被陆文瑾强要了身子,忍无可忍骂他脏,待他回过神来细想,未必不知自己昨夜跟着他,如此她和陆文瑾便彻底撕破了脸。
若陆文瑾恼羞成怒退亲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紧紧握住手中脏兮兮的钱袋,却有一种暂时结束了飘摇,寻到安全感的安心。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季明瑶似松了一口气,“若是因此退婚了也好。”
即便没有这门亲事,她也能为自己,为家人挣出一条生路。
接下来的几天,季明瑶每日早出晚归,按誊抄的名单出去要账。
虽然无法将所有的欠账全都要回,可她也收回了大部分的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