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机了。
他都没注意到。
罗姨指挥着大叔,“好好,谢谢啊,你放门边吧,我搬进去。”
“箱子怪重呢,我拿进来?上山这姑娘都帮我搬了段儿。”
“门口就成。”
“那好,那好。”
大叔擦擦汗,又问:“薄屿……他在家不?老听我家小仔说,他这个室友人好的不得了,我想亲自见见他!”
罗姨望一眼楼梯上方,已经没人了,报以笑容:“我家小少爷休息去了——哎哟,你说你这来之前也不提前联系联系,先打个电话也行呀。”
“有号码的,手机坏掉了呀……”
大叔心想这大中午的赶上人家休息,的确不算周到,还是作罢了,“算了……那我下次有机会再来吧,打扰了!那您替我和他说,谢谢他一直都很照顾张一喆!”
“哎呀,别说这话。”
不多时,楼下只剩下寂静的蝉鸣。
人声消失了。
罗姨上了楼来,见薄屿没休息,只一道高高挑挑的人影儿,端端立在那窗户前,忙聊起了方才:“小屿你听到没?你有个同学叫什么来着……他爸来送水果,来也不提前打电话,大中午打扰人休息。”
罗姨忍不住抱怨:“送了一箱水蜜桃,你说家里也不缺这东西的喃,噢,还是那个小囡带他来的——”
薄屿呼出个烟圈儿,“黎雾。”
青白色的烟气悉数扑向了窗玻璃。聚拢一瞬,又很快离散。
飘尽了,那女孩儿沿着这条半山坡道离开的纤细身影,也消失了。
薄屿是南城出生,童年在国外长大,十八岁那年回国,在港城读了几个月的高三参加了高考,大学又回到南城来。
听久了罗姨这口南城话,习惯是习惯,感到好笑也是真的好笑。
“她叫黎雾,”薄屿就是淡淡笑,“别给她起那外号了。”
“……你谈个小女朋友,我也没记得问人家叫什么,名字还怪好听的哦!”罗姨也笑,“她说打电话给你没打通,你回个给她不?人也不上来就那么走了,没准生你气喽。”
薄屿捻灭了烟,“不了。”
“吵架啦?还是……要跟你分手啊。”
罗姨就觉得早晨他俩不对劲。
“谁知道,”薄屿也懒得解释,没好气地笑,“联系方式都给我删光了。”
-
学校都好像变了一番模样。
图书馆门前,草坪上、各处显眼的地标旁,平时一对对儿的小情侣们,这时手捧鲜花,披上了婚纱,在尖叫声中求起了婚。
毕业照现场成了动漫cos展,甚至来了不少媒体拍照采访,直播报道,活像是狂欢节现场。
土木工程系是整个南大的超王牌专业,也只有他们系的教学楼前有那么大一个喷泉花园式的中心广场。
其他学院的来来往往,几乎都要经过这里。
这会儿那些个轰轰烈烈、拉着横幅来告白的女孩子声嘶力竭的,隔壁物化系实验都不做了,趴在窗口跟着围观的人群起着哄。
——大学四年这动静但凡出现,大部分人都会以为主角是薄屿。
等看清了不是,不少人又感到了失落,悻悻散去。
宿管那儿放的三束花,明明白白写着“黎雾”这个名字。
一晚上过去却没人认领,整栋a3女生宿舍楼都很躁动,好奇她到底是谁。
黎雾大一报道的那天来晚了,四年了都和廖薇薇她们几个经管系的女生混住一起——四年来,她都没受到过这么大关注。
土木系的女孩儿屈指可数,很快就被点出了她的专业、班级。
甚至有人还冒出一句。
【……我好像看到过她和薄屿很亲密。】
这一切都无暇理会。
从南山路回学校,几乎折腾了小半座城,路上还遇到了地铁线停运。
黎雾一路狂奔,还是迟到了。
冲到教学楼,阶梯教室都坐满了。
她从后门溜进去,系辅导员眼尖看到了她,语气故意顿挫,教室里不少人纷纷看向了她。
黎雾硬着头皮,在倒数第二排就近坐下。
李多晴气呼呼,发来微信:【你都不知道他刚才怎么说你!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说什么——‘有的同学实习落实不到位,找了个借口就逃脱,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还迟到’,就差报你黎雾的身份证号了!】
黎雾平静下来心跳:【进行到哪了?】
【他光废话就讲了快半小时,还没正式开始呢!】
消息噼里啪啦的。
【我还给你留位置了,来之前去你宿舍,你室友说你昨晚就不在……是不是那店长又为难你了?】
【花儿呢?你是不喜欢还是没去拿啊。】
辅导员咳嗽了声宣布:“好了,各位南城大学24届土木工程系的同学们都在这里了啊!现在我们正式开始进行毕业答辩分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