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体质太怕潮湿,来这边才住了一晚上,脖子后面就起了大片的疹子。
通红通红的。
“……看什么?”
“你说我看什么。”
黎雾听见他去翻她的包,拿药膏出来。
其实她也是被深城的生活成本吓怕了:“那个房子也没什么不好嘛,够我们住就好了,你知道一个月贵四五百块,一年要贵多少吗?都快我一个月工资了!……再找的话很浪费时间啊,我明天就入职了。”
薄屿没说话,拧开药膏,给她皮肤那块儿涂了涂。有些疼痒,黎雾都缩了缩肩膀。
但被他蜷在身下,她很有安全感。
跑了一天,她实在是累了,阖上眼皮,感受他冰凉的指腹在她皮肤打转儿:“明天我要去上班,没时间去见房东了……”
“不是还有我么?”薄屿手臂撑在她的身边,倦倦垂眸,看着她,似乎对那间房子没什么意见了,“我联系他就行,免得他吓哭你。”
黎雾笑弯了眼:“你别小看我,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个爱哭的人,倒是你。”
“我怎么?”薄屿不悦。
黎雾翻了个身,扬眸看着他,她的手指寻到了他的那枚尾戒小心摩挲,动动唇,酝酿出一句话:“怕你跟我挤出租屋,被虫子咬了抱着我痛哭流涕——”
“我痛哭流涕?”薄屿哼笑,也细细回想了起来,“我好像也没怎么哭过,你别想看我笑话。”
他的掌心又摩挲她的小腹。
“你呢?怎么样了。”
白天她可是痛得眼眶都红了。
“我没事了,早就好多了,”黎雾笑,“休息吧?”
“不行,”薄屿沉吟一下,“但是浴室没热水了。”
“……嗯?”
薄屿给前台打了电话。
老板娘人慷慨,特意送了个暖水瓶上来,解释说这家民宿是老房子改的,热水器总有问题。
黎雾还拿这个说事儿,坚持他们看的第一家朝阴的房子最少热水器没问题。
薄屿要了个泡脚桶,垫了一次性的环保袋,热水滚烫,他给她的两只脚丫子按进去。
热气从脚心盘旋上来,沿着尾椎骨窜上头皮,她整个人都发抖。
房间有自带的投影设备,他俩放了个电影,渐渐倦怠感袭来了,她太困了,脑袋一歪,就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入夜,好像又睡不踏实。
想到他行李箱的药物,上面有些许“助眠”、“治疗焦虑”等的字样。医生开好了方子和剂量,他可是碰都没怎么碰
所以,他把自己关起来的那段时间,他睡得好吗?是怎么煎熬过来的呢。
这么多年了。
其实,他还放不下“射击”这件事对不对?
夜色寂静。
这些话却无论如何也无从出口,不知怎么,明明没睁眼,但好像都知道,对方在装睡。
她环着他,更亲近了点,想把体温都传递给他。他落在她腰间的手臂也跟着收拢。
将她揽入怀中。
“薄屿。”
身旁的人应很快,“嗯。”
“……其实我有点担心。”
“什么?”
黎雾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在说梦话了,碎碎念道:“你知道的嘛,我没拿到毕业证……虽然学校推荐我去的这家公司,但我还是有点愁,你说,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大学本科都没毕业,会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据说……公司都是国内外很好的大学毕业的精英诶。”
黑暗中缄默片刻。
薄屿忽然也想起了什么似的,鼻息带着浓重的困倦,笑了,“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是?”
“啊?”
“我也没拿到毕业证啊。”
“……”黎雾惊讶得差点儿翻身坐起来:“你说什么?”
还没起来,人又被他掐住了后颈,结结实实地按了回去。
下巴搁在了他胸口,她都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对上了头顶的那双眸子,竟然比窗外夜空的星星还要灿烂明亮。
薄屿扬了扬眼角:“你这什么意思?不信吗?”
也对。
毕业答辩他没参加,匆匆照着家中安排去了澳洲,他俩的二人答辩小组就剩下她一个。
但也不至于……
黎雾又老老实实躺回去:“你是根本没回去拿毕业证吧……”
“哦,要我去答辩来着,我没去。”
“你还真是……”
她感叹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是笑他的任性妄为,还是笑他偏偏要这么拙劣地安慰她。
“你笑什么?”薄屿本来没觉得什么,还是被她弄得不自在了。
轮到他翻了身,胳膊半支,垂下眼,略带警告地看着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