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儿发型打扮夸张的少年少女们,急匆匆地冲撞了过来。
黎雾的话还没说完。
躲开都没顾得上,就被一个迅猛的力道狠狠往一侧推撞而去。
薄屿也穿着轮滑鞋,黎雾撞入了他怀里,他到底也是重心难稳,眼疾手快拽住了她。
俩人还是不可避免地左右摇摆,向前趔趄了一大步。
膝盖的皮肉狠狠在地面研磨而过,钻入她头皮的痛感瞬间袭来。
“……”
那群飞贼一样的小孩意识到撞了人,只张扬喊着:“哎唷!不好意思啊!”却是头也不回,踩着轮滑鞋跑了。
周围不少同样被撞到的游客,不满地抱怨了起来:“长不长眼睛啊。”
薄屿一把给她拽了起来,黎雾抬起头,他皱着眉,眼神切切:“你怎么样?”
这么一张素来神色倦淡的脸上,此时布满了重重阴沉。
他又看了看那伙儿疯疯癫癫奔远了的小孩子们,表情比她给他剪坏了头发的时候要可怕太多了。
黎雾惊魂未定地站直了身。
都顾不上说哪儿疼了,她眯起了眼,看着他,嘴角吟吟地上扬。
“……?”
薄屿古怪得很,眉心皱更深,“到底怎么样了?你笑什么。”
这么一天了,从早到晚。
他这张脸上地表情变化别说多精彩了。
黎雾多少想报复他那会儿嘲笑她穿反了鞋子,摇了摇头,还是笑着:“没事啊,我没事的。”
此间灯光变换,不断闪烁,电子乐声燥耳,乱糟糟的。
她膝盖上似是有几处阴沉沉的瘢痕。
薄屿顾不上是不是看错,二话不说,攥紧了她手腕:“跟我过来。”
黎雾连场地的中央都没迈进去,他们才顺着边缘走出没十几米,又被他往回头路拽:“……等等,你不玩了?”
薄屿腿长,步子滑得又大,力气执拗。
黎雾脚上的轮滑鞋很听他的话,她半分由不得自己,一屁股就坐回了还没挪开多久的塑料长凳。
“我没事呀,我不都说了……”
薄屿迅速把他穿上没多久的轮滑鞋丢到了一边。
“手机。”他伸手。
“……干嘛。”
黎雾故意没动作。
很滑稽的,他俩“亲密”到现在连手机都暂时共用同一个。
薄屿看她了眼,直接从她牛仔短裤后兜里摸了出来。
“——这么多人的场合,”黎雾故意小声惊呼,“你突然摸我屁股干什么?”
薄屿打开手电筒,弯下腰,查看她膝盖的伤势。红彤彤的一片,薄白的皮翻了起来,丝丝渗血。
算不上伤得太狠,但足以触目。
他莫名心惊肉跳。
“这样了还要玩儿吗?”薄屿有些不悦地掀了掀眼皮,几乎与她平视,“还要跟我开玩笑?”
“……有什么的?”黎雾说,“我又没摔得走不动路……再说,玩这种项目,磕磕碰碰一下不是很正常吗?你没摔过跤吗?不还好好活着。”
薄屿看着她,一时失语。突然后悔顺着阿义那小屁孩的意思,也没仔细规划,大晚上就和她跑这儿来了。
他徐徐地眯了下眼:“是这么比喻的吗?”
他如此面色忡忡。
加之今日外形近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真的带给她了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感觉。
黎雾心底莫名软软的。
她捏了捏他骨节坚硬的手腕儿,扬了扬脸,示意不远处几个小学生,笑着:“那怎么了,你看他们?”
薄屿跟着瞥去一眼,抬起手,捏住她下巴,不由分说地,就给她小脸
儿扳了回来,长眸微敛:“你又想和我讲什么歪道理。”
“……我今天整你一天了,还差这么一会儿吗?”黎雾闭了闭眼。
她顿了下,“你的工作不就是做这个的吗?你看他们,摔了就爬起来继续,你总不能看到他们摔了,就让他们收拾书包回家找妈妈?”
“你这还不是歪道理?”
“我不就是想说,难道一次吃饭噎住打嗝了,以后都不准吃饭了?还是你自己噎住了以后就再也不想吃饭了?”
薄屿动作缓了点,收回手,不甘示弱地挑眉:“能一样吗。”
黎雾不想和他车轱辘了,撒娇:“好啦,好啦,我们去滑两圈嘛。”
“真不疼?”薄屿注视着她双膝的擦伤,眸色戚戚。
“这到底有什么的啊,让你这么担心。”
不知怎么,曾经在那场车祸中死里逃生,满身是血。
他意识清醒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医生站在冰冷的病房里对唯一陪着他的olive说,他的右手粉碎性骨折,肌腱受损,以后再也没法打比赛了。
那时的他,好像都没想过,他在那一刻会有多疼。
或者说,他连想都不愿意去想。
不敢去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一分、每一秒,屡屡钻心的痛觉,从那一刻开始,好像都渐渐变成了习以为常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