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血战 创业在晚唐
那边孟楷因为和张慎思搭阵,所以对他麾下的军將都比较了解,回道:“那人是葛从周的义子,谢彦章。”
直到这个背景,黄存恍然,说了一句:“怪不得!”
就是不晓得这个怪不得,是因为葛从周的义子就本该有此表现,还是怪不得那葛从周会收这人为义子了。
不过,不论如何,看到那些保义军骑兵溃退出阵,黄存还是高兴拍著车轩,大讚:“当浮一大白!我军要是都有此表现,人人奋勇不屈,那敌军能奈我军何?”
然而,就在黄存、赵璋等人刚刚为谢彦章的勇武表现而鬆一口气时,异变再生!
一直停留在阵外,如猎鹰般,旋而不降的郭从云部,忽然动了。
隨著郭从云手中的令旗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两侧號角如闷雷,身后那八百名早已蓄势待发的飞龙军骑士,如开闸的洪水,骤然发动!
但他们的目標,並非是已经陷入混乱的张慎思部,而是旁边那座从开战至今一直如山岳般沉稳的孟楷大阵!
好一个指南打北!
战车之上,黄存和赵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们现在才完全明白,保义军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击溃张慎思,而是通过敲打最弱的一环,来测试他们整个防线的反应、韧性。
而现在敲打完了弱的,就冲他们强的。
这可以是试探,也可以隨时转变为硬碰硬!
见到这一幕,孟楷向黄存抱拳,然后就带著自己麾下的三百精锐甲兵支援到了最前线。
他要在一线直接坐镇。
主帅黄存就在本阵看著,他要是打成和张慎思那样,他孟楷真丟不起那人。
八百骑兵同时发起的衝锋,其威势远非刚才的二百骑可比。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仿佛有无数面巨鼓在同时擂响,马蹄掀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让初升的太阳都为之黯淡。
孟楷的部队虽是黄巢军中的精锐,但面对如此迅猛而又出乎意料的雷霆打击,也不免军心动摇。
前排的士卒们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脸色煞白,原本坚如磐石的阵型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波澜与骚动。
孟楷一到前线,就將大旗插在了地上,然后举著巨斧,咆哮:“我大旗就在这,谁敢退过大旗者!死!”
“此战获首的!我直接给他连升三级,发他十个娘们!”
此刻,孟楷就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大声激烈著部下们的士气。
但凶猛的撞击並不会因为他是如何咆哮的,就会减少任何威力。
“轰!”
飞龙军的骑阵,如同一柄巨大的攻城锤,狠狠地撞上了孟楷部的槊墙上。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最前排的草军士卒齐齐向后倒退了一大步,许多人的虎口瞬间被震裂,大口大口地吐著鲜血。
长枪折断、盾牌碎裂之声不绝於耳,战马的悲嘶与士卒的惨叫交织在一起,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暴力。
以锥形阵衝锋的保义军骑士,虽然第一排的伤亡殆尽,但后面跟著的第二排,第三排衝击,直接就击垮了草军的步槊阵。
很显然,单纯只有一两排步槊的方阵完全抵挡不住骑兵的密集衝锋,尤其是这些草军刚刚还被隔壁方阵的惨烈廝杀给嚇住了,十分力气用不出三分。
越来越多的保义军突骑跃马进阵,马槊衝击,折断了,就换横刀,再折断了,就上铁骨朵,短斧,八百骑士就如同龙捲风一样席捲著孟楷的大阵。
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隨处可见飞溅的鲜血和残肢,那些满头鲜血,抱头哀嚎的草军,被一柄柄铁骨朵敲碎了脑袋。
这般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直接將负责折断阵地的一名旅將给嚇破了胆子。
在这一瞬间的,他都忘记后面还站著孟楷的执法队,就丧魂落魄地掉头往阵后跑。
这把后面的孟楷给气疯了,人家张慎思的麾下旅將谢彦章勇成那样,然后自己的部下却给他拉了坨大的。
一股邪气直衝孟楷的头门,丝毫不在意那个逃跑的旅將就是他的妻弟,就大步跨上去,在万眾面前,一斧头砍了下去。
妻弟的头颅冲天而起,腔子里的热血如同喷泉般喷涌而出,溅了孟楷满身满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
而孟楷则一把抓过那颗尚在滴血的头颅,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咆哮道:“看清楚了!临阵脱逃,便是此等下场!我孟楷的军中,没有种!谁跑,就是我妻弟,我也杀!今日,要么隨我死战,要么,就死在我的斧下!”
孟楷麾下的士卒本就是悍勇亡命之徒,此刻又被主將这般酷烈无情的手段所震慑,求生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而且孟楷部有个情况,那就是之前黄巢整军的时候,对草军只重骑兵的恶果是记忆犹新的。
因为精锐都在骑兵,而骑兵一不顺,立马就可以拋弃步兵跑,所以草军便不耐战。
更不用说,那些步兵被拋弃多了,对那些骑兵更加不信任,每每战,也是瞎混,喊得大声,却绝不会死力,而且一旦不对劲,甚至比骑兵都先跑。
我既然跑不过你,那我提前跑行不行?
而黄巢是怎么解决这个的?
他直接把精锐骑士都布置在了步兵阵內,让这些人担任步兵的军吏,而且还把他们的坐骑全部收走。
就这么粗暴!你们这些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虾,要不你们合力击溃敌军,要不就全死一起!
打不顺就跑?再也別想!
可粗暴归粗暴,却绝对有效!
此刻,就是这些勇悍的草军骑士组织起了反击,他们虽然没了战马,但骨子里的疯狂和狠厉依旧在。
他们举著牌楯,短斧,勇猛劈砍著马蹄,不断有保义军骑士落马被草军给淹没。
此刻,同样在阵內肆虐的郭从云看到了这一幕,眉头紧锁。
这孟楷的部队果然是草军精锐,用血肉和牌就组成盾墙,任凭自己的骑兵如何衝击、劈砍,都死战不退,寸土不让。
是好兵!
再打下去,已经没了必要。
於是他当机立断,吹响了尖锐的號角。
正在与孟楷部死命纠缠的飞龙军骑士们,直接就切了左边角,从那边的混乱中撤了出来。
望著如同潮水一般撤走的保义军骑兵,那些草军根本不敢追击,就这样看著他们撤退到了数百步后又停了下来。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却发现那边两股骑兵合流后,忽然將长弓取出,然后迅速变换阵型,竟然又发起了衝击。
数百名善射的骑士催马向前,在百步开外分作三番,开始了不间断的骑射。
第一排射完,立刻拨马向两侧退去,在马上完成搭箭拉弓的动作,与此同时,第二排已经上前补位,射出箭矢。
如此循环往復,形成了一道永不停歇的箭雨。
箭矢如蝗,铺天盖地而来,发出“咻咻”的尖啸声,將孟楷和张慎思两阵全部笼罩起来。
此时,后阵战车上,黄存脸色煞白,他喃喃对身边的赵璋说道:“从来没见过这般耐战的骑兵。”
而那边赵璋也担忧说道:“敌骑分番冲阵,一波方退,一波復来,往復不断,未尝稍歇,我军步兵虽勇,怕也力竭难支啊。”
黄存却摇头:“敌骑箭矢没多少的,这些人都没有备用马,各色武器带的又过,箭矢最多二十,他们射不了多少的!”
可黄存刚说完这话,就沉默了。
只因为他清楚地看到,在保义军骑兵的后方,不断有驮马拖著一个个巨大的竹筐前来,阳光下,那些竹筐满是白羽。
而前方那些保义军骑士在射空了箭囊中的箭矢后,立刻就有辅兵从竹筐中取箭,飞马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