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成见机的快,拉着陈佳玉和陈佳怡往下一蹲。陈文昌稍慢了一点,挨了两棍。
有个黄毛想跑,武警抬手就是一枪。橡皮子弹打了在腰眼上,“啊”的一声惨叫,兜头就倒。
一时间,就如马蜂炸了窝。刚刚跑出来,看戏都还没看明白的一群人扭头就往家里跑。
只听“咣咣咣”的一阵关门声,商店方圆三十米内,已看不到一个闲人。
唯有中间那一伙,不分好坏,齐齐的蹲了一圈,少说也有二十多号。
直到这个时候,胡所长和几个民警才走了过来。
看到林思成,他愣了一下:怪不得陈局张嘴就骂娘?
当时林思成在曲江一带找张安世墓的时候,他又不是没见过。陈局那个殷勤,那个关心?
参与抓捕的时候,他还是主力之一,很清楚那伙人是怎么被逼出来的,林思成又在中间出了多少力。
之后,内部通报,科长级及以上全部参会。整个案情当中,林思成起了多少作用,胡晨光一清二楚。
包括老局长送了一枚军功章,他也略有耳闻……
但胡晨光没吱声,任由林思成蹲着,安排武警戴手铐押人。
随后,他又瞅了一圈,又怔了怔。
前挡风炸的像蜘蛛网,上面还有大型鞭炮炸过的痕迹。
侧车窗上开着个洞,上面还扎着一把螺丝刀。
武警从几个黄毛的怀里搜出几沓钱,以及一个皮包。包括马路两边,还有没被抢完的钞票。
一个女孩的羽绒服袖子烂了半边,两个女孩的手腕上都有乌青。
关键的是或躺或蹲那四个:两个骨折,一个打掉了两颗牙,还有一个可能伤到了脾……
当同事从车底下捡出一把弹簧刀时,胡所长再也没法镇定,眼皮“蹭蹭蹭”的跳。
陈局说,三爻村有人拦车抢劫,他还不怎么信。但现在一看:这何止是拦车,这他妈是持刀?
大过年的,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隐晦的给林思成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让他放心。胡晨光拿出手机,跑到一边给陈朋汇报。
陈朋一听,人当即就麻了:“胡晨光,你说拦车的几个?”
“突击审讯了一下,至少是八个,躺下了四个,伤的都不轻……这边就林老师动了手,不过是对方先动的刀,问题不大……”
陈朋咬住了呀:这是谁先动手不动手的问题吗?
公然拦车,持刀抢劫,只要对方不停止,就可以无限反击。
他惊的是自己一语成谶,那几个瓜怂竟然真的带了刀?
一时间,陈朋又惊又怒,恨不得冲过去给林思成一脚:老子电话里怎么交待的,不行你就跑。挨几下也没事,事后再算账。
你他娘的倒好,莽着头就干……万一捅你一刀咋办?
先不说王齐志会把他怎么样,师父保准先把他的皮给他扒一层……
他越想越气,吼着胡晨光:“别弄所里,弄到分局,我马上过去……”
一撂话筒,陈朋抓起大盖帽,骂骂咧咧的出了办公室……
车太少,人太多,来回跑了两趟。
单独上了一辆车,关上车门,胡晨光才客客气气的打了声招呼,又把手机还给他。
林思成先给老爹打了个电话。
大过年的,也是够悲催的。问题是,谁能想的到?
一路往北,过了芙蓉园,又过了大雁塔,开了进陕博对面的雁塔分局。
陈朋背着手,站在台阶上。
盯着林思成下了车,他冷笑一声:“林思成,你长那么长两条腿干嘛的?是不是觉得自己挺能打,要不要我给你叫皮兴昌(武警支队支队长),让他陪你过两招?”
林思成被骂的一愣一愣,好久才叹了口气:“陈局,事情发生的太快,真的是猝不及防……当时,我不是不想跑,而是一跑,那刀就捅两女孩身上了……”
陈朋愣了一下,哼了一声。
他再是私心重,再是恨铁不成钢,但让林思成扔下女人挡刀这样的话,着实说不出口。
他又瞪了林思成一眼:“你当时就不该停车,更不该下车!”
林思成格外无语:“陈局,我要知道会出事,我今天连门都不会出你信不信?”
陈朋无言以对:有钱难买早知道,谁知道会出事?
看左右没人,他压低声音:“这事你想怎么办?”
林思成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个屁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敢拿十万块钱漫天撒?”
林思成装听不懂,低着头不吱声。
骂归骂,其实心底里,陈朋还是很想给林思成喝声彩的。
两个村完全称得上是世仇:以前为了抢水,动不动就械斗,又不是没打死过人?
被围住那一刹那,林思成但凡钱撒的慢一点,但凡不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会儿躺重症监护室里的就是他。
怪不得那么对师父味口:就这性格,就这份临机决断,你不当兵干警察,你搞什么研究?
正暗暗可惜,几辆车开进院子,将将停稳,几个人跳了下来。
林长青、林承志、江燕飞……以及好多亲戚。
林思成又叹了口气:大过年的,真是倒霉催的?
都没顾上打招呼,林思成就被带了进去。
众目睽睽,陈朋也不可能让他们打招呼。
随后,陈朋正想着上楼以后,派人把林长青叫到办公室给他交个底,三爻村的人就追到了分局。
他们不认识林长青和林承志,却认得大伯二伯,认得春梅一家。双方在大厅好一顿吵,出动了十几个警察才分开
对方当然只捡有利的讲,所以林家这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拦车、抢钱、调戏、持刀。
就只知道,林思成把三爻村的四个后生打进了医院:一个被打掉了两颗牙,剩下的三个全部骨折。
要说不慌是假的:林思成打坏了人,而且打坏了四个。其他不说,光是那两颗牙,就得被判半年。
即便能赔钱,可以不坐牢,是不是也得留案底,乃至拘留?
以后这学还怎么上,这工作室还怎么开?
但江燕飞一万个不信:“林思成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打人?”
林长青和林承志也不信。
这半年来,林思成的变化爷俩有目共睹。说心理话,就林思成现在的性格,比林承志都要沉稳。
怎么可能会行凶伤人,更不可能动刀。
下意识的,林长青就想起了铜川的那几位追到西京,又把林思成哄到茶楼的那一幕:镇定自若,有理有据,不卑不亢。
以及,中心揭牌的那一天,来的那些朋友,以及领导。其中就有刚到门口时,站在台阶上悄悄的给他使了个眼色的那位陈局长。
他见了林思成就自称叔,两人勾肩搭背,嘻嘻哈哈……
有这样的头脑,有这样反应能力,还有这样的朋友,这样的关系,林思成怎么会浑到和一群渣滓放命?
所以,对方肯定没说实话。
一时间又惊又疑,林长青正想着要不要给王齐志打个电话,两个女孩先被放了出来。
刚看到春梅,陈佳玉嘴一撇,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嫂子,嬢嬢(陈文昌的岳母),他们拦住车,拿着刀要抢我们钱,还要把我和佳怡拉走强奸……
林思成拦着他们,但差一点就被捅几刀,然后才和他们打的架……你看,我和佳怡的手腕都被抓青了……”
捅几刀?
林思成差点被捅了几刀?
看着两个女孩乌青的手腕,江燕飞脑子里“嗡”的一下:这帮天杀的,他儿子差点没了……
她刚要冲上去吵,甚至是打一架,被林承志给拦了下来。
爷俩也一阵后怕,暗暗的骂了林思成几句,又对了个眼神:照这么一说,林思成是正当防卫?
正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问问,陈文昌也被放了出来。
拉到角落里好一顿问,几个人彻底怔住。
对方拦车是真的,过来抓两个女孩也是真的,动了刀更是真的。
但林思成一打八,一人一招,就把四个打进了医院……这事怎么想,都觉得有点玄幻。
但这不是重点,而是之后被围住,林思成当街撒钱,以及后面,拿了把螺丝刀拼命?
哪怕只是听陈文昌讲,哪怕只是想像一下,都感觉头皮发麻:林思成的反应但凡稍慢一点,即便被打不死,也得被打残。
还好,有惊无险……
……
全部按程序,该治的治,该审的审,包括送到医院的也不例外。
不到两个小时,警方就搞清楚了全部的来龙去脉。
几个地痞喝了点酒,聚在商店门口炸炮吓人。玩了一阵,觉得炸人不过瘾,就开始炸车。
碰到林思成之前,已经炸了好几辆,有一辆被炸停后,车窗刚降下来,直接就把一枚雷王扔进了车厢里。
司机骂了一句,就被围住扇了顿耳光。开过去之后,司机报了警,等警车来,几个黄毛已跑得没了影。
警察一走,又聚到了一起。不但没收敛,反而更嚣张,胆子也更大。
然后,就炸到了林思成……
如果论性质,不可谓不严重:关键是动了刀,那之前的叫嚣的“借点钱”,“把这两婆姨带回去玩玩”,就不可能是开玩笑。
陈朋的建议是严办,李春南的指示,也是严办。
既然要严办,关键人物当然不可能这么快就放走……
晚上,在分局办公室吃的饭,四菜一汤,羊肉韭菜馅的饺子,贼香。
林思成端着盘子,边吃边看春晚。安徽的鼓灯,跳的真不错。
陈朋还开了一瓶酒,半是调侃,半是试探:“你看,你要是警察,再遇到这样的事,是不是就成了‘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还打什么打,证件一亮,他动一下试试?”
林思成一脸迷茫……这次是真迷茫:陈朋明知道,他不可能来当什么警察。
那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朋诡异的一笑:“要不这样,陈叔我给你走个后门,给你弄个顾问证,带警徽的那种……想不想要?”
愣了一下,又“唏”的一声,林思成一脸嫌弃:陈局长,你蒙谁呢?
自己如果想当什么顾问,关兴民……哦不,人家现在高升了。应该是市鉴,从上到下绝对举双手双脚欢迎,何需找你陈局长走后门?
你也是真可以,逮着机会就想给我下套……
他放下筷子,刚要说什么,门被敲了两下。
随后被推开,李春南走了进来,穿着警式衣,兜外面露着瓶盖,一看就是老西凤。
陈朋和林思成都站了起来,问候了一声。
李春风把酒放到桌上,又笑了笑:“沉着冷静,当机立断,不错!”
陈朋扯了扯嘴角,暗暗嘟囊:师父,你不骂他就算了,你还夸他?
虽然,这小子确实挺果断……
然后,陈朋又让厨房炒了两菜,三人边吃边聊,喝完了两瓶,又看完了春晚。
也算是稀罕:两辈子,第一次在公安局过年。
林思成暗暗感慨。
他还不知道,那几个受了伤的家属带着人,冲到了老宅里……
……
老太爷上了岁数,不敢熬太晚。差不多三点,一家子就上了桌。
大大小小二十余口,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王齐志开始吹牛。三句不离林思成,一说就是鉴了什么宝,捡了什么漏。
吹到兴起,正准备把奇楠珠和药酒拿出来,电话“嗡嗡”的一震。
顺手接通,刚听了没两句,王齐志脸色一沉。
然后,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很少见王齐志这样,一家人不由错愕。
好久,挂了电话,王齐志黑着脸,眼睛里冒着凶光: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本章完)